戚源崇在太后那如何她不知,倒是好些日子没来见她,听小雀们说,他慰问老臣,招贤纳士,还要平衡各方势力,降赋税,免徭役安抚百姓,忙碌得很。百废待兴也不奇怪,她也乐得清闲,宫礼赏花喂鱼,看看古籍字画,风雅得很。
一日,绯绝颜在宫中花园散步。凡间花草自然与神凤山常年的葱郁和繁花不同,四季更迭,花不同时,眼下虽正是姹紫嫣红,她心中却仍然惦记桐花。偶然见,她发现这皇宫之中也有梧桐,只可惜花期已过,她站在树前恍然回到行宫那片我见犹怜的桐花。
“大胆,见了太后,还不见礼!”一声厉喝,把绯绝颜从回忆中拽回来,这声音却熟悉。她余光一瞥,正是那天的传话的宫女,当时她还不知她的名字。绯绝颜觉得可笑,给凡人见礼成何体统。
“说你呢,太后凤驾在此,你不回避便罢,竟然不行叩拜之礼,来人把她拖下去!”她厉声斥责。
绯绝颜用帕子擦了擦桐树叶上的浮尘,缓缓转过身。这才看见当日的淑妃已经红光满面,珠翠满头,华服加身,再不似那日形容枯槁。而这化了人形的冥蛇横眉竖目的,跳出来维护今日太后的威仪。绯绝颜本想无视她们,却又想着打了照面不理不是她神凤族的家教,微微颔首示意。
冥蛇更放肆了:“你这算哪门子的礼,太后何等尊贵,你竟如此不敬。”
绯绝颜越发觉得这冥蛇声音刺耳,却瞥见太后脸色铁青。
“太后祥安,今日见倒不似从前病容,本座甚是欣慰。怎的太后贵人多忘事竟然不记得之前的一面之缘了?”绯绝颜想着给这老妇留些颜面,并未提及地宫幽禁。
太后细端详,登时脸色一沉,却不言语。绯绝颜料到她会如此反应,这人也好神仙也罢,有福可同享,有难当时感恩事后忌讳。看过她最落魄最卑微的一面,就算有恩,她也会觉得是根刺,随时可能刺破她如今的荣光让她颜面扫地。所以这位太后并未如常地感恩戴德,反而缄默不语,目光在绯绝颜身上像要抹杀她。
“少在这套近乎,太后岂是你等可亲近的人物,还不速速行礼退下!不然治你大不敬之罪。”冥蛇不依不饶。
绯绝颜没了耐心,以她的身份向凡人行礼,不是令凡人折寿就是天罚,她可不想造孽。轻提银锻青丝绣鸾的襦裙,转身欲离开。
“哎,你好大的胆子,别走,来人呐,给我……”冥蛇依旧大喊大叫着。
“算了,锦婳,不要与她计较了。”太后终于开口。
“可是太后您身份尊贵,怎能如此。”锦婳卖乖地说。
太后接着低声说了一句,绯绝颜就算离开也听得清楚,“查查她是什么人。”绯绝颜冷笑,查本座?
回到凤栖阁,戚源崇正在园中看花。
“这么快就来兴师问罪了?”绯绝颜拂了拂裙上的草叶,讽刺地问。
“什么问罪,怎么了?”戚源崇莫名其妙。
“你娘让我给她磕头。”绯绝颜端起宫女送来的茶就喝。
戚源崇愣在原地,半晌才说:“你不要与她计较,凡人皆如此。”
“我不想计较,但是她想,我说怎么上次你说让我去见她呢,原来她眼中救命之恩难以启齿,你是她所生,大概也心思如此。我本就行事遵从本心,如今承诺也罢,戏耍也罢,我助你至此也算机缘,不如就此别过吧。”绯绝颜放下茶杯,裙角因为御来的风而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