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
同田为富,分贝为贫。富贵人所欲,贫贱人所恶,而“福”“极”不言“贵”“贱”,何也?曰:五福者,自天子至庶人皆可使慕而向;六极,亦皆可使畏而远。若贵贱则有常分矣,使自公侯至庶人皆慕贵、欲其至,而不欲贱之在己,则陵犯篡夺,何有终穷?《诗》曰“寔命不犹”,盖王者之世欲贱者之安其贱如此。恶者,小人之刚也;弱者,小人之柔也。
武王既胜殷,邦诸侯,班宗彝,作《分器》。
西旅献獒,太保作《旅獒》。
惟克商,遂通道于九夷八蛮。西旅厎贡厥獒,太保乃作《旅獒》,用训于王。
曰:“呜呼!明王慎德,西夷咸宾。无有远迩,毕献方物,惟服食器用。王乃昭德之致于异姓之邦,无替厥服;分宝玉于伯叔之国,时庸展亲。
明王既以德所致者分异姓,以宝玉分同姓,则人不敢轻易其物;方且以我所赐之物为德。亲之矣,而不以所宝分之,则人孰知亲亲之信也。
人不易物,惟德其物。德盛不狎侮。狎侮君子,罔以尽人心;狎侮小人,罔以尽其力。不役耳目,百度惟贞。玩人丧德,玩物丧志。志以道宁,言以道接。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犬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兽不育于国。不宝远物,则远人格;所宝惟贤,则迩人安。
以不宝远物,故犬马非其土性不畜;以所宝惟贤,故珍禽奇兽不育于国。
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大德,细行之积也。九仞,一篑之积也。故细行不矜,足以累大德之全。一篑不勉,足以亏九仞之成。
呜呼!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允迪兹,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
巢伯来朝,芮伯作《旅巢命》。
武王有疾,周公作《金縢》。
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二公曰:“我其为王穆卜。”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公乃自以为功。为三坛同墠,为坛于南方,北面,周公立焉。植璧秉珪,乃告太王、王季、文王。
史乃册,祝曰:“惟尔元孙某,遘厉虐疾。若尔三王,是有丕子之责于天,以旦代某之身。予仁若考,能多材多艺,能事鬼神。乃元孙不若旦多材多艺,不能事鬼神。乃命于帝庭,敷佑四方,用能定尔子孙于下地,四方之民,罔不祗畏。呜呼!无坠天之降宝命,我先王亦永有依归。今我即命于元龟,尔之许我,我其以璧与珪归俟尔命;尔不许我,我乃屏璧与珪。”
乃卜三龟,一习吉。启籥见书,乃并是吉。公曰:“体!王其罔害。予小子新命于三王,惟永终是图。兹攸俟,能念予一人。”公归,乃纳册于金縢之匮中。王翼日乃瘳。
縢,缄也。古者卜筮既毕而不敢亵,必纳其册书于匮,以金縢之,异时将有大卜,则复启焉。乃国家故事,非特为此匮藏其册,为后来自解之计也。王明日疾乃瘥。夫请代武王之死者,周公之心也。王瘳而周公不死,此则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
武王既丧,管叔及其群弟乃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于后,公乃为诗以贻王,名之曰《鸱鸮》。王亦未敢诮公。
雱所撰《书义》以谓圣人君子,不可疑而远之也;疑而远之,则违天矣。……人君不明,可惑以非义,则于周公忠圣,不敢无疑。……成王易怀疑忠圣之人。
秋,大熟,未获,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与大夫尽弁以启金縢之书,乃得周公所自以为功代武王之说。二公及王乃问诸史与百执事,对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王执书以泣,曰:“其勿穆卜!昔公勤劳王家,惟予冲人弗及知。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新逆,我国家礼亦宜之。”王出郊,天乃雨,反风,禾则尽起。二公命邦人,凡大木所偃,尽起而筑之。岁则大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