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彼厚之以禄,则士之才成矣。乐其成吾才而又能用我也,岂特为厚禄乎哉!材成然后官其材、禄其功,乃所以长育之也。阿,大陵也。始曰“中阿”矣,今曰“中陵”者,长育人材之道:以乐且有仪为大,锡我百朋为小;以乐且有仪为先,以锡我百朋为后。
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采薇》废,则征伐缺矣。《出车》废,则功力缺矣。《杕杜》废,则师众缺矣。《由庚》废,则阴阳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鱼》废,则贤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丘》废,则万物不遂矣。《南山有台》废,则为国之基队矣。
采薇之师,不得已而后起;序其情而闵其劳,所谓说以使民犯难者也。征伐之义,如斯而已。征伐之功力在将帅而已,而将帅之所恃者师众也。序诗者进《由庚》于《南有嘉鱼》之前,而退《南山有台》于《崇丘》之后何也?盖其说以为阴阳失其道理,则是人君不能用道;人君不能用道,则贤者亦必不安,下亦必不得其所矣。万物不遂,则是人君不能成物;人君不能成物,则必无贤者以立邦家之基矣。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
栖栖然而不静。“既饬”者,言其蚤正素治以待之也。“骙骙”者,马之强而有节也。
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
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者,既言驷牡骙骙矣,又追本其比物而闲之之事以美之也。“维此六月,既成我服”者,既言载是常服矣,又追本其成服之时以美之也。
四牡修广,其大有颙。薄伐玁狁,以奏肤公。
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玁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
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
军前曰启,后曰殿。元戎十乘,以先军行之前者,所谓选锋也。兵法:兵无选锋曰北。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
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能伐敌而攘之,则吉甫之力,于是美之曰“文武吉甫,万邦为宪”。非文无以附众,非武无以胜敌。能文能武,则万邦以为法矣。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
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忠也者,移孝以为之者也;顺也者,移友而为之者也。故言忠顺之臣,必及孝友之友。吉甫为将于外,而内无忠顺之臣与之同志者辅王耳目而迪其心,则妨功、害能之人至矣。妨功、害能之人至,则若吉甫者其身之不阅,何暇议胜敌哉!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亩。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乘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簟茀鱼服,钩膺鞗革。
此篇“芑”与《大雅·文王有声》篇“丰水有芑”及《生民》篇“维穈维芑”之“芑”,皆谷也。“薄言采芑,于彼新田”,言周宣王养成人才。其车三千,盖会诸侯之师,非特乡遂之兵而已。先儒以为“羡卒尽起”,非也。盖宣王承厉王之后,能会合诸侯之师,而其车有三千乘。使其微弱如厉王之世,安得复会诸侯之师如是盛乎?桓王之时伐郑,王为中军;虢公林父将右军,蔡人、卫人属焉;周公黑肩将左军,陈人属焉。其合诸侯之师,但能备三军之数,况欲得三千之车乎?故毛氏曰:“言周室之强,车服之美也。”言其强美,斯劣矣。孔氏则因其说而曰:“必言其强美者,斯劣弱矣。”老子曰:“国家昏乱有忠臣,六亲不和有孝慈。”明名生于不足。诗人所以盛矜宣王强美者,斯为宣王承乱劣弱,美而言之也。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乡。方叔莅止,其车三千,旂旐央央。方叔率止,约軧错衡,八鸾玱玱。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葱珩。
鴥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显允方叔,伐鼓渊渊,振旅阗阗。
鴥彼飞隼,其飞戾天者,言士卒之猛疾奋厉如此。亦集爰止者,言士卒之服听号令如此。钲所以退而止,鼓所以动而进。方其动而进也,钲人亦奋而伐鼓,则士勇于进可见矣。夫钲、鼓各自有人,今使钲人奋而伐鼓,不几于乱行乎?陈欲广,故言师;誓欲徧,故言旅。渊渊,深也。师众则鼓远,鼓远则声深矣。
蠢尔蛮荆,大邦为雠!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方叔率止,执讯获丑。戎车啴啴,啴啴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玁狁,蛮荆来威。
前三章详序其治兵,末章美其成功。出战之事,略而不言。盖以宿将董大众,荆人自服;不俟战而后屈也。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三者,非修政事不能致也。致此三者,然后能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会诸侯于东都。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搏兽于敖。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会同有绎。
绎者,言其属连而不绝,若绎丝然也。诸侯人君宜朱芾而此赤芾者,会同故也。莅其臣庶则朱芾,君道也,故方叔服其命服则朱芾;会同于王则赤芾,臣道也,故此会同有绎则赤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