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裴君,主簿于洛阳,治斋于其官,而命之曰“君子”。裴君岂慕夫在外者,而欲有之乎?岂以为世之小人众,而躬行君子者独我乎?由前则失己,由后则失人,吾知裴君不为是也,亦曰勉于德而已。盖所以榜于其前,朝夕出入观焉,思古之人所以为君子,而务及之也。独仁不足以为君子,独智不足以为君子,仁足以尽性,智足以穷理,而又通乎命,此古之所以为君子也。虽然,古之人不云乎:“德輶如毛,毛犹有伦。”未有欲之而不得也。然则裴君之为君子也,孰御焉?故余嘉其志,而乐为道之。
度支副使厅壁题名记
三司副使,不书前人名姓。嘉佑五年,尚书户部员外郎吕君冲之始稽之众史,而自李纮已上至查道,得其名;自杨偕已上,得其官;自郭劝已下,又得其在事之岁时。于是书石而镵之东壁。
夫合天下之众者财,理天下之财者法,守天下之法者吏也。吏不良,则有法而莫守;法不善,则有财而莫理。有财而莫理,则阡陌闾巷之贱人,皆能私取予之势,擅万物之利,以与人主争黔首,而放其无穷之欲,非必贵强桀大而后能。如是而天子犹为不失其民者,盖特号而已耳。虽欲食蔬衣敝,憔悴其身,愁思其心,以幸天下之给足,而安吾政,吾知其犹不得也。然则善吾法,而择吏以守之,以理天下之财,虽上古尧、舜犹不能毋以此为先急,而况于后世之纷纷乎?
三司副使,方今之大吏,朝廷所以尊宠之甚备。盖今理财之法有不善者,其势皆得以议于上而改为之,非特当守成法,吝出入,以从有司之事而已。其职事如此,则其人之贤不肖,利害施于天下如何也?观其人,以其在事之岁时,以求其政事之见于今者,而考其所以佐上理财之方,则其人之贤不肖,与世之治否,吾可以坐而得矣。此盖吕君之志也。
桂州新城记
侬智高反南方,出入十有二州。十有二州之守吏,或死或不死,而无一人能守其州者,岂其材皆不足欤?盖夫城郭之不设,甲兵之不戒,虽有智勇,犹不能以胜一日之变也。唯天子亦以为任,其罪者不独守吏。故特推恩,褒广死节,而一切贷其失职。于是遂推选士大夫所论以为能者,付之经略,而今尚书户部侍郎余公靖当广西焉。
寇平之明年,蛮越接和,乃大城桂州。其方六里,其木甓瓦石之材,以枚数之,至四百万有奇。用人之力,以工数之,至一十余万。凡所以守之具,无一求而有不给者焉。以至和元年八月始作,而以二年之六月成,夫其为役亦大矣。盖公之信于民也久,而费之欲以卫其材,劳之欲以休其力,以故为是有大费与大劳,而人莫或以为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