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右脚,鞋底与石板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噬人的神经。
观战席突然安静得可怕,连风都凝滞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个伤痕累累的野兽正在将全身力量凝聚到右腿,肌肉高高隆起,青筋暴起如蚯蚓,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卫伯玉突然笑了,嘴角挂着血沫,眼神却明亮如星。他慢慢站直身子,陌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尖垂向地面,溅起几滴血珠,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你知道吗?
"
他轻声说,声音虽轻却清晰传遍全场,带着几分神秘与傲然,
"神策军最强的不是刀法。
"
话音未落,他突然扯开前襟,露出胸口处狰狞的伤疤——那是一道从左肩划到右腹的刀痕,皮肉外翻,深可见骨,宛如一条蜈蚣趴在胸膛,触目惊心。
辛胜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与疑惑。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卫伯玉动了。
不是向前,而是向后。他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速度快得惊人,带起一阵劲风。
却在即将撞上铜柱时突然扭身,双脚在柱上猛蹬,铜柱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似在痛苦呻吟。
他则借助这股反作用力,如同离弦之箭射向辛胜,陌刀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带起刺耳的破空声,似要将空气都撕裂。
"第三十合!
"
司礼官的嘶吼带着几分颤抖,声调几乎劈裂,仿佛这声宣告也在承受着三十回合死斗的重量,余音在擂台上久久回荡。
刀光落下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凝滞成琥珀,所有动作都定格在这一瞬。
辛胜的铁拳裹挟着腥风,停在卫伯玉眉心三寸处,拳锋上的血珠将落未落,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而卫伯玉的陌刀如霜月横空,刀锋正抵在辛胜咽喉的动脉上,寒芒刺得人眼眶生疼,似能感受到那股凌厉的杀意。
一滴血珠顺着刀刃滚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妖冶的血花,发出
"啪
"的轻响,惊醒了凝固的空气。
"你...
"辛胜的喉结上下滚动,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有不甘,有敬佩,还有一丝释然,终于颓然放下手臂,铁拳砸在青石板上,震起几缕烟尘。
卫伯玉踉跄着后退两步,陌刀
"当啷
"落地,刀身犹自震颤不休,似在为这场死斗悲叹。
他想说些什么,嘴唇翕动,却突然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向后倒去,像一片被秋风卷落的枯叶,无力而凄凉。
观战席上爆发出惊呼,却见辛胜摇摇晃晃地伸手,在完全倒下前抓住了卫伯玉的衣角,仿佛要拽住这最后一丝战意,不让这份热血与豪情消散。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擂台上,将两个伤痕累累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一个喘息如破旧风箱,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
一个昏迷不醒,眉间还凝着未散的煞气,似在梦中仍与对手厮杀。
九丈见方的青石板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刀痕、拳印和血迹,深浅不一,纵横交错,像一幅用生命绘制的画卷,记录着三十回合的生死搏杀,每一道痕迹都是一个故事,每一滴血都是对武道的执着。
铜钟再次响起,悠长的钟声荡开去,三十回合的死斗,终于落下帷幕,只留下无尽的震撼与回味在人们心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