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香喷喷的鱼片白米粥,心里有些不平衡。
渔民靠海,鱼片不稀奇,可这样精细的白米,村里寻常人家哪能常吃。
也就锦辰这样能干又没家累的,才舍得买。
他这样巴巴地送水瓜来,锦大哥也只给了墨鱼干……
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凭什么一来就能吃上锦大哥亲手熬的香粥,还能被他这样小心地哄着。
这么想着,刘秀对步长寂有了点莫名的敌意。
他故意道:“锦大哥,咱们渔坳里是有规矩的。”
“这次被海盗掳走又救回来的难民,里正都统一安排在西头的难民屋呢,大家也好有个照应。你不如也把他送过去吧?省得你一个人照顾,也麻烦。”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眼神却瞟向步长寂,明显有了点驱逐之意。
步长寂心头警觉。
难民屋人多眼杂,里正肯定也会盘问登记,他还怎么暗中打探消息,怎么安心养伤解毒。
他心念一动,尚带着水汽的眼眸抬起,直直望向锦辰,盛满了惊惶和无助,轻轻扯住了锦辰的袖口,声音更是软得能滴出水来。
“别把我送走,求求你……”
步长寂仰着脸,眼眶泛红,那抹嫣红显得妖异又脆弱,“我害怕,那里好多人,我只认得你。”
锦辰明知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大半是装的,可听着那软声的哀求,心尖还是又软又痒。
他揉了揉步长寂的发顶,“安心住着,我说了,没人能赶你走。”
这话既是说给步长寂听,也是说给一旁的刘秀听。
步长寂悬着的心落回实处,松了口气靠回床头,“嗯……”
眼神却飞快地扫过杵在一旁脸色难看的刘秀。
见刘秀还不走,眼神还黏在锦辰身上,步长寂心底冷哼一声。
这人杵在这里碍眼,还总想坏他好事。
他想了想,忽然又蹙起秀气的眉头,低低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纤瘦的身子随着咳嗽剧烈起伏。
整个人摇摇欲坠,顺势就软软地靠在了锦辰的肩膀上,额头抵着他的颈窝,气息急促灼热。
锦辰果然立刻紧张起来,扶住他,“怎么又咳得这么厉害?很难受?”
“不行,我带你去找村里的郎中看看!”
说着就要起身。
步长寂:“!!!”
这憨汉子!
看了郎中哪里还了得。
他体内的毒虽然被压制,但万一被郎中诊出端倪,岂不是自投罗网。
情急之下,步长寂咬牙切齿,往锦辰怀里一扑,双臂紧紧环抱住锦辰的腰身,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不……不去,我、我没事……就是好冷。”
“让我靠着你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就好……求你了……”
这话倒也不算全假,他体内的毒本就带着寒性,此刻确实觉得一阵阵寒意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他埋着头,自然没看见头顶上方,锦辰眼中含笑,嘴角勾起弧度。
锦辰的手掌落在他单薄的背上,轻轻拍抚着,“好,不去,靠着我休息。”
心想要保护马甲的老婆实在好玩。
他又抬眼看向还站在屋里的刘秀,眼神恢复了平日的疏离,“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替我谢谢刘叔的水瓜。”
刘秀看着眼前亲密无间的一幕,尤其是步长寂整个人都缩在锦辰怀里,锦辰还那么温柔地抱着他,只觉得一股酸气直冲脑门,脸都气白了。
他狠狠地瞪了步长寂的后脑勺一眼,终究还是不甘不愿地转身走了,连招呼都没打。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步长寂埋在锦辰温热的怀里,感受着暖意,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舒坦。
这憨直渔夫的怀抱,竟比他想象中还要舒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