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河上前打招呼,“秋婶,洗菜呢!”
以前后村有几处赌摊子,他是常客。
这位秋婶,小儿子刘上贵,也是个喜欢赌钱的,只是没他赌得凶。
那时,他是很羡慕刘上贵的,赌完被老爹老娘骂了,能跑出去几天不沾家,反正没娶媳妇,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不像他,每次出去都找各种借口,回来了,被白鹿逮住又是念叨又是闹气。
“没吃饭呢的吧,快,来!中午就在婶这里吃,现成的肉,我这就去老张家打点酒……”
“行了,行了,想感谢,以后找机会,有事呢。”不等秋婶说完,刘庆来就给拦住,接着带秦向河往前走。
见秦向河一头雾水,他解释道,“你们那加工厂,年前招人,上贵就被他老娘逼着报名,后面没选中,又被她娘逼着在那帮忙垒墙头。最后,刘剑见他做事还行,这才松口进的厂。”
秦向河闻声点头。
加工厂前后在村里招了四十多人,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头,很少回来,并不知道都招了谁,全是刘剑两口子负责的。
“上贵,以前多混的小子,家里糟蹋的不成样子。他娘以前裹了小脚,做不了什么重事,他爹又是个病秧子,能让老大娶上媳妇,都祖上烧高香了……”
说到这,刘庆来转头,“叔这么说,你别往心里去。”
确实,这番话,差不多是指着秃子骂和尚了。
秦向河觉得,刘庆来直接把上贵的名字改成他,也能说得通。
“谁都有混的时候,重要的,是知错能改!这点,你做的就很好。”刘庆来望着秦向河,感叹,“你不知道,你县城开店那天,开胜老哥专门跑来找我喝酒,对着酒瓶一气闷了半瓶,然后就坐那眼泪花花的。临了就说了一句,向河回来了!”
秦向河沉默,从来还不知有这回事。
刘庆来指向刘上贵家,继续道,“去年,家里揭不开锅,我还来送了袋玉米面。现在呢,家里都能吃上肉了!”
“向河,啥时候回来的?”
走近,对方打招呼,秦向河忙起身,回道,“庆来叔,我前天才回!”
腰有点驼的男人,正是茅塘村的村长,刘庆来。
多年前,他爹秦开胜还是茅塘村主任时,就是和刘庆来搭的班子,后面因他娘身体不好,要去外头治病,这才辞职。
所以,刘庆来和他爹关系一直很好。
前些天还曾听他爹提及,说刘庆来想退了,准备明年换个年轻的当这村长。
看刘庆来和他爹一起,当两人有事,可听对方口气,分明是冲他来的。
“是大宝和妞妞吧。”刘庆来站到大槐树旁,冲晒场上孩子指点,问,“那是谁家娃儿,这么眼生。”
“怪不得要退。什么眼神,看人家穿的,就知道是城里的。”秦开胜晃着烟袋,看向在大宝起哄中准备再翻个空中翻的林四丫。
“城里娃,要得要得,就说呢,比咱农村的水灵!”刘庆来对旁边架势要抽烟的秦开胜说,“老哥,你忙你的,我找向河说说话。”
秦开胜不理刘庆来,转身对儿子道,“找你肯定没好事,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就不要松口。你爹也没那么大面子。”
“哎,老哥,没你这么拆台的。”刘庆来苦笑,“凭咱俩交情,我还能坑向河不成。”
看爹走开前还打个眼色,秦向河点下头,往身后院子比划,道,“叔找我有事吗,要不,去家里坐。”
刘庆来摇了摇手,“不用,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快生锈了,每天就喜欢在庄里乱走。你有事没有,没有的话,咱爷俩随便走走。”
不知村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秦向河喊了下林四丫,让其照看大宝和妞妞,接着跟上背手走前头的刘庆来。
在村里,若问谁为人最好,毋庸质疑,都会说出刘庆来的名字。
村里但凡有点事,他都会出头张罗,看谁家过得实在揭不开锅,他就私下接济一下,即使自家也过得不咋地。
毕竟这是在全省最贫困的长溪县,而茅塘,又是长溪最穷的小山村。
正是刘庆来的热心,所以每届都会选他当村长,下届不是他早嚷嚷要退,肯定还会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