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至此,老夫人忍不住笑出声:“小小年纪,既懂得借势压人,又知道适可而止。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配珏儿?”
老爷子捋着胡须,眉头微皱:“可终究身份有别,若是让长风知道了......”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老大自己不也是不顾门第娶了商贾之女?才会把儿子管教成这样,如今倒管起儿子来了?”
要不是珏儿娘亲早亡,她的大孙子在她的教导下,怕是早就成了举人老爷,哪里会用得着她利用人家小姑娘逼他用功?
他小的时候多聪明,三岁能背诗,五岁能对对子,要不是他爹续娶的那个搅家精,整天挑拨离间,害得珏儿跟他爹离心,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老爷子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长风那边你不用担心,他要是敢说什么,我就让他好好想想,当初他是怎么答应我,会好好照顾珏儿的!”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再说了,咱们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珏儿只是一时兴起,说不定过几天就忘了。那姑娘瞧着也是个有主见的,未必看得上咱们家这个混世魔王。”
话虽这么说,但老夫人心里却隐隐期待着。
她活了大半辈子,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若是珏儿真能因此收心向上,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云家小院。
云洛曦正坐在窗边翻看前几日买的杂书,云母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红豆糖水走进来,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看书累了吧?我刚煮了红豆糖水,很甜的,你尝尝。”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赵于莺已经渐渐摸清了女儿的一些脾性。
她有大家闺秀的高傲从容,甚至有些娇气挑剔,但并非不通情理。她只是习惯了某种被精心对待的方式,像一株名贵的兰花,需要特定的水土和呵护才能绽放。
你若真心待她好,她虽不会热烈回应,但那细微的眼神和姿态的软化,却能让赵于莺捕捉到,并因此欣喜半天。
比如,她会默默吃掉她特意做的清淡小菜,会允许云砚每日来照料窗台上的山茶花,甚至……偶尔在她絮叨家长里短时,虽然不搭话,却也不会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也在会外面游玩回来,别扭地送给她一副银手镯。
有些事她不会直接表达,却会在行动上让你知道,她同样也在改变。
云洛曦从书页间抬起眼,伸手接过,“谢谢……娘亲。”
声音很轻,带着她特有的、仿佛不经意的慵懒调子,却像一道惊雷,直直劈入赵于莺的心底。
赵于莺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低垂的侧脸。
那声“娘亲”……她盼了多久?
从知道真相那天起,就在幻想,到接她回来那日的忐忑,再到这些时日的笨拙照顾……她甚至不敢奢望这么快就能听到。
一股巨大的、酸涩又滚烫的暖流猛地冲上她的眼眶鼻尖,让她喉咙发紧,声音都带了哽咽的颤抖:“哎!哎!好,好……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她慌忙用袖子擦了擦瞬间湿润的眼角,生怕失态惹女儿不快,嘴角却控制不住地高高扬起,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舒展开,盛满了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
“你以后,以后娘亲常给你做。”
这种时候,云洛曦抬头只会让两人尴尬,所以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糖水。
甜而不腻,温度刚好,确实味道不错。
堂屋里,云剑也正端着一碗红豆糖水递给妻子,“天气转凉,你也喝点暖暖。”
周秀娘接过,笑着嗔了他一眼,小两口感情甚好。
她瞥了一眼云洛曦虚掩的房门,压低声音对丈夫说:“瞧见没?娘进去时还小心翼翼的,出来时眼睛都红了,嘴角却咧到耳根子去了。”
“娘这下可算安心些了。”云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也露出欣慰的表情,“小妹刚回来那会儿,娘晚上都睡不着,生怕哪点没做好,惹得闺女更不开心。”
周秀娘点点头,“小妹看着是娇气,说话也直,但心思不坏。你看娘给她什么,她就算不那么喜欢,也从没当面摔过甩过,最多就是收下放好。比那些背地里使坏、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强多了。”
她这话里,隐约带着点对另一位“妹妹”云溪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