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钟离珏听到这话,精神一振,不知不觉中,手心开始冒汗。
老夫人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像是秋日暖阳下漾开的湖水波纹。
她语气带着循循善诱的慈爱:“说得在理。男子汉立于世,确实该有番作为,才不负此生,也能为妻儿挣下一份实实在在的尊荣。
那……若说起这抱负,洛曦觉得,读书科举,金榜题名,如何?我朝最重文教,若能进士及第,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
云洛曦微微偏头,似在认真思索,“洛曦在京城时,曾有幸远远瞧见过状元郎打马游街的景象。
那位状元郎身着红袍,帽插宫花,骑着高头大马,接受满城百姓的欢呼喝彩,当真是……意气风发,风光无限。想来,那便是寒窗苦读十载,所能博得的最高荣光了吧?”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描绘的场景却清晰无比地穿透门扉,一字不落地砸进钟离珏的耳朵里。
门外,钟离珏听得清清楚楚,一颗心先是高高悬起,随即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然后又重重沉了下去。
状元?打马游街?进士及第?
完了!
他眼前仿佛已经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经史子集、拗口难懂的圣贤文章、还有夫子那张严肃刻板的脸……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作响。
可……可这是云姑娘亲口说的!
他不仅要头悬梁锥刺股地去考那劳什子科举,还得挤进前三名,才有资格在那位云姑娘面前……勉强够得上“风光”二字?!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焦灼和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仿佛已经看到,若自己依旧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云姑娘那清凌凌的目光永远不会真正落在他身上,甚至将来某日,她会对着某个金榜题名的陌生男子,露出方才话语中那般钦佩向往的神色……
光是想象那画面,钟离珏就觉得心口闷得发疼,比被祖父拿戒尺打手心还要难受百倍!
他不要!
他绝不要那样!
厅内,老夫人将云洛曦的神态尽收眼底,心中更是满意。
这孩子,心思透亮,一点就通,又懂得分寸,真是越看越可心。
“放心吧,好姻缘天注定,以洛曦的品貌,将来定能觅得一位才貌双全、前程远大的如意郎君。”
这话,既是安抚云洛曦,更是说给门外那个竖着耳朵听的傻小子听。
果然,门外的钟离珏拳头攥得死紧,牙关紧咬,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钟离珏在送云洛曦回去的时候,委屈地看着云洛曦,嘴巴嗫嚅了好几次。
“你……”
“我快到家了哦。”云洛曦指着不远处的小院子提醒他,再不说她就要回家了?
“云姑娘,你觉得……男子除了打马游街还有什么时候最风光?”
“封侯拜相。”
“……还有呢?”
“想不出来。”
“再想一下,好不好?”
“一定要想吗?”
“对,一定要。”
……
“登基为帝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