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曦轻哼一声,压下那点莫名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慵懒腔调:“少给我戴高帽。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不过是顺势而为。他能走到哪一步,终究要看他自己。”
“曦曦,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要继续‘刺激’他吗?”
云洛曦唇角微弯,眼中掠过一丝兴味:“自然。一块蒙尘的美玉,亲手雕琢拭亮,岂不是更有趣?”
她可不想自己未来夫君真的是个一事无成的浪荡子。
况且,他那副明明被打击得快要枯萎、却还要强撑着在她面前挺直脊背的模样,确实……取悦到她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在慢慢变冷。
云萧的伤势在孙御医的精心治疗和家人的悉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已经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慢慢走动。
自那日之后,大阳村发生了一件奇事。
那位钟离家的混世小魔王,竟然真的收了心,开始闭门苦读。
据钟离家的下人说,少爷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诵读诗文,夜里书房灯火常常亮到子时。
老太傅特意请来的那位严厉夫子,如今竟是满面春风,连走路都带风,逢人便夸少爷“天资聪颖,浪子回头,前途不可限量”。
被夫子夸前途与不可限量的少年却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读书?科举?进士?状元?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头痛欲裂,比连吃十顿他不爱吃的苦瓜宴还要痛苦。
可是……云姑娘喜欢。
钟离珏用力抹了把脸,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悲怆。
为了云姑娘!拼了!
厚重的经史子集堆满了书案,空气中弥漫着墨汁与焦虑混合的苦涩气味。
他握着毛笔的手腕酸痛不已,那些拗口的之乎者也像催眠符咒,让他眼皮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如同啄米的小鸡。
钟夫子的戒尺毫不留情地落下,“啪”的一声,手心疼,心里更苦。
“阿珏,昔太史公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然则圣贤治国,必言仁义而罕言利。夫利者,果与仁义相悖乎?抑或有可相通相辅者?”钟夫子捋着胡须,目光如炬。
钟离珏眼神发直,脑子里全是云洛曦那句轻飘飘的“打马游街,风光无限”,他猛地一激灵,脱口而出:“金榜题名,方为快哉!”
钟夫子:“……”
戒尺再次落下,比方才更重三分。
“胡言乱语!老夫问的是义利之辨!你的心飞到何处去了?!”
钟离珏疼得龇牙咧嘴,揉着发红的手心,想拍案而起却硬生生忍住了。
心里却在呐喊:我的心早就飞到云姑娘身边去了!
谁要管这劳什子的义利之辩!
然而,目光扫过窗外,仿佛能看到那双清凌凌的琥珀色眸子望着自己。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不行!绝不能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