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珏这才小心翼翼地在她对面坐下，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恐怕连车外都能听见，他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眼神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对面的少女。
马车缓缓启动，车厢内一时间只剩下车轮碾过路面的辚辚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云洛曦今日穿了一身浅碧色绣缠枝莲纹的衣裙，外罩月白比甲，乌发如云，只斜簪一支简单的珍珠步摇，却越发衬得她肤光胜雪，眉眼如画。
她微微侧头看着他，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姿态慵懒又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贵气。
第一次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独处，钟离珏紧张得手心冒汗，目光不知该落何处，觉得车厢里有些热，下意识地想松一松衣领，又怕唐突，硬生生忍住。
他目光扫过小几上的点心和温茶，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开口，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干涩：“云姑娘，这是家里厨娘今早刚做的的栗子糕和杏仁酥，还有温着的茉莉花茶，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栗子是云婶子送的，他吩咐厨娘做成好看的栗子糕，知道她不喜吃太甜，他这几日试吃了好几次，今天这味道是他觉得最好吃的，甜而不腻，也不知道合不合她口味？
钟离珏紧张地握了握拳。
云洛曦拈起一块栗子糕，指尖与莹白的糕点相映成趣。
她小口尝了，在钟离珏紧绷的脸色中微微点了下头：“尚可。”
只这轻飘飘两个字，就让钟离珏心头雀跃，仿佛得了天大的褒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又赶紧抿住，只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忙又斟了杯温热的茉莉花茶递过去，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洒出一滴。
云洛曦接过，指尖无意间触到他的，钟离珏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耳根瞬间红透，心跳如擂鼓，慌忙转头假装去看窗外风景，却连窗外掠过的是树是屋都未曾看清。
云洛曦将他这副青涩慌张的模样尽收眼底，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低头慢悠悠地品着茶。
“外面的风景好看吗？”云洛曦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戏谑。
钟离珏猛地转回头，脸颊绯红，眼神慌乱地闪烁：“好、好看……啊不是，我是说……云姑娘更好看！”
话一出口，他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说的都是什么蠢话！
他急忙找补，“我是说……这茉莉花茶，还合口吗？若不喜欢，下次我换庐山云雾，或者六安瓜片？听说京里的贵女们都爱喝那个……”
他絮絮叨叨，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只恨不得将天下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又唯恐哪一样不合她心意。
云洛曦纤长的睫毛微垂，目光落在茶杯里舒展的茉莉花瓣上，语气淡淡的，带着点天然的挑剔：“这水温，再低一度便失了茶香，再高一度又恐烫口。这个倒是掌握得刚刚好。”
若是旁人这般挑剔他精心准备的东西，钟离珏早就不耐烦了。可这话从云洛曦口中说出，他却只觉得她连挑剔的样子都好看得紧，并且立刻认真记下。
“云姑娘再尝尝这杏仁酥，这个已经重新调整过配方。”
他眼巴巴地看着她，忐忑的样子，像是学生上交作业后等待老师的点评。
云洛曦故意鸡蛋里挑骨头，找了一两个小问题，果不其然，钟离珏那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是如临大敌，云洛曦笑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云洛曦觉得有趣极了。
“逗你的。”
“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