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笑道:“岂止是灵巧。我看是颗七窍玲珑心。不然,能让你那眼高于顶的孙子收心收得这般彻底?”
老太傅捋须不语,目光重新落回棋盘上,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若有所思。
钟夫子都不用钟离珏多解释,听说是云姑娘琢磨出来的新花样,他就立刻伸手接了过去,迫不及待吸上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钟夫子回味着刚咽下去的甜香,又看看自家学生那副与有荣焉、恨不得把“云姑娘就是厉害”几个字刻在脑门上的模样,花白的胡子抖了抖。
“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夫子若不喜欢就还给我。”他理直气壮伸手。
要不是云姑娘交代要分给其他人品尝,他还不舍得分出去呢。
钟夫子握着竹筒的手猛地往后一缩,像是护着什么绝世珍宝,眼睛瞪圆:“那怎么行!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为了口吃的,连尊师重道都忘了?!老夫真是白教你了,滚滚滚,老夫现在不想看到你。”
顺利把人赶出人,钟夫子得意又啜饮一口温热的奶茶,甜香顺滑的滋味熨帖着肺腑,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他咂咂嘴,低声笑骂了一句:“臭小子……眼光倒是不差。”
一竹筒奶茶喝得再慢也会见底,钟离珏可惜地舔了舔嘴唇,亲手将喝空的竹筒洗净擦干,放在了书案显眼的位置。
那里,已经零零散堆放了不少小物件:一枚形状奇特的落叶,一块造型精致的砚台,几页写着零散诗句的花笺……都是与她相关的、他偷偷珍藏的“宝贝”。
云家。
“三哥,书上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咱们也试试围炉煮茶如何?要红枣、花生,红薯……”
云砚自然无有不应,立刻去张罗。
云墨虽嘴上嘟囔“就你事儿多”,脚却诚实地跑去地窖挑品相最好的红薯。
云剑则无奈去拿了一篮子木炭过来。
不多时,堂屋中间便支起个小泥炉,上置一个粗陶小壶,壶里煮着粗茶,周围煨着红薯、红枣等物。
一家人围坐炉边,听着壶中茶水咕嘟,闻着食物渐渐散发的焦香,说着闲话,其乐融融。
这般温馨景象,是过去的云家从未有过的。
云青山和赵于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满足。
腊月二十八,云家小院飘出了炸货的浓郁香气。
云洛曦裹得严严实实,面前小几上摆着各式各样刚出锅的炸物:金黄酥脆的小麻花、外焦里嫩的萝卜丸子、裹着糖霜的江米条、还有咸香可口的炸酥肉。
她每样尝一点,点点头,云墨就高兴得像得了什么大奖,干劲十足地继续和面、烧火。
周秀娘和赵于莺则忙着蒸年糕、做豆腐,准备年夜饭的食材。
整个云家小院都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和忙碌而喜庆的氛围。
钟离珏又来了。
这次他带来了年礼,并非多么奢华,却样样精致贴心:上好的银炭、柔软的细棉布、几盒京城式样的点心,还有一支品相极好的老山参,说是给云洛曦补身体。
赵于莺连连推拒:“这太贵重了,使不得……”
钟离珏却态度坚决,目光悄悄瞟向廊下正伸手接雪花的云洛曦:“婶子务必收下,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再者……云姑娘身体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