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宅邸,书房。
书案上堆满了经史子集,钟离珏全神贯注听着夫子讲课,等真正用心跟钟夫子读书,他才知道祖父为什么不亲自教他而是请了一位举人。
钟夫子学识渊博,授课时总能引经据典,辅以各类典故与见闻,枯燥的经义经他一讲,都如故事一般鲜活有趣。
而且他也深谙教学之道,懂得如何引导而非填鸭。他从不因钟离珏基础薄弱而轻视,反而能从最浅显处入手,层层剖析,更难得的是,钟夫子并非迂腐之人。
他看出钟离珏心思活络,便常以时事、趣闻为引子,激发他的思辨能力,鼓励他提出不同见解,再以经典为依据加以引导修正。
这种教学方式,正对了钟离珏的胃口,让他渐渐觉出书中并非只有枯燥,更有乾坤寰宇、处世之道。
一堂课毕,钟离珏仍觉意犹未尽,主动又将几个存疑之处向夫子请教清楚,方才收拾书卷。
钟夫子捋须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慰。
这孩子,一旦收了心,其悟性和专注力远超常人,进步可谓神速。
假以时日,必非池中之物。
云家盘下铺子的消息,很快就在大阳村传开了。
村民们这下又有了新的讨论话题,很多人感慨云家真是走了大运,出了个这么有本事的闺女。
柳杏儿听着她娘从外面带回的消息,撇撇嘴,心里那股酸水又咕嘟咕嘟冒了上来,她捏紧手里绣了一半的帕子。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卖吃食挣了点钱吗?以为去外面生意那么好做,不被骗就不错了。”
柳母瞪了她一眼:“快闭嘴!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让人听见了,还以为咱们家多眼红似的。云家那丫头是有本事,你想学也学不来!”
柳杏儿被她娘一训,眼圈顿时红了,扭身跑回自己屋里,门砸得砰砰响。
“哎,轻点,这个死孩子,门都要被你弄坏了。”
铺子盘下来了,接下来便是装修和筹备开业。
云洛曦再次展现了她的“见识”。
她画了简单的图纸,前面是明亮的用餐区,摆放着特制的长条桌椅;后面则是规划合理的厨房。
她还设计了统一的碗筷样式,让云青山去找窑厂和木匠定制,上面要烧制或刻上“云记”的字样。
“这得花多少银子啊?”赵于莺看着女儿列出的单子,又是一阵肉疼。
盘铺子已经花了八十两,这装修、定制碗筷、还要请人……简直是个无底洞。
“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云洛曦挽住她的胳膊撒着娇,“咱们要做,就做春风镇头一份!让人一提起好吃又体面的小吃,就想到咱们‘云记’!到时候,还怕赚不回来吗?”
“就是就是!”云墨现在对妹妹几乎是盲目信任,“小妹说行,肯定就行!”
云砚则拿着单子仔细核算,沉吟道:“娘,小妹说得有道理。咱们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不能再像摆摊时那样将就。这些投入是必要的,我看这预算,紧着点用,咱们还能承受。”
云青山一锤定音:“就听曦曦的!咱们家能有今天,都是曦曦的功劳!她见识比咱们广,想的肯定比咱们周到!”
于是,云家再次忙碌起来。
云青山负责监工装修、定制碗筷、竹杯和吸管,云墨则成了跑腿打杂的万能手。
赵于莺和周秀娘则开始缝制统一的围裙、头巾。
其他三个男人一个去出摊卖麻辣顺便做宣传,云剑和云萧开始准备大量的火锅底料和找人订货。
云洛曦也没闲着,她开始琢磨菜单和定价,甚至还教周秀娘和几个嫂子认了一些简单的字和数字,方便日后在店里记账招呼客人。
期间,钟离珏来看过几次。
见到云家上下为着新铺子忙得团团转却又充满希望的模样,他心中既替他们高兴,又有些心疼云洛曦劳神。
少女纤细的手指拨着算盘珠子,噼啪作响,神情专注,侧脸在午后的光线下柔和得像一幅画。
钟离珏站在门口,一时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