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即将花光,砖土尚未选好,父亲在朝堂成为众矢之的,李家陷入久违的困境。
尽管乌云遮天,李桃歌却不怎么在意,品茶哼曲,大有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天真。
武棠知合住账簿,轻声道:“听过几名老臣闯入皇宫血谏,想要废除新政,太子又将你建城的消息,在早朝时当众禀报圣人,称李相令功勋世家勒紧裤腰带苟且求生,自己的儿子却奢靡无度,用国库的银子修葺封邑,父亲在庙堂只手遮天,儿子在祖地劳民伤财,共列出九项罪名。”
“父亲书信中并没有提到过,还有这种事?”
李桃歌听到太子当众要定父亲的罪,终于有所动容,问道:“后来呢?”
武棠知缓缓说道:“圣人对李相还是较为放心,训斥了太子几句,只不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令杜相下面的御史台,查清来龙去脉,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到琅琊。”
李桃歌双臂环胸,面容冷峻道:“本侯竟成了要犯?”
“先别气。”
武棠知宽慰道:“京城来人,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怎会真的将你查办,新政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想推倒李家,但圣人绝不会任由他们使坏,放心好啦。”
李桃歌动作缓慢起身,走到郡主面前停驻,弯腰,捏住祸国殃民的脸蛋,稍微用力,掐出两个梨涡,“堂堂皇家天骄,为何几次三番对我示好?又在城里栖身半载,难道就为了报你母亲的一箭之仇?”
气氛骤然凝滞。
武棠知双眸清亮,云淡风轻说道:“李相又没得罪母亲,是她老人家一厢情愿罢了,何来仇恨?”
“既然不是为了报仇,只有另外一个答案了。”
李桃歌诡异一笑,吐字极慢说道:“你是圣人棋罐的一枚棋子。”
睫毛眨动,清澈泪珠落在手背。
武棠知流下两行清泪,泫然欲泣道:“为何要恶意揣度人心,就不能单纯的喜欢?我为了你,远赴千里,不顾名节,厚颜无耻进入侯府,没换来怜爱,只有提防和猜忌,侯爷,你太令人心寒了。”
李桃歌松开手指,指肚划过出水芙蓉般脸颊,笑道:“我瞎猜的,总觉得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你对我这么好,好到心里不踏实。”
武棠知一咬唇角,又是两滴清泪流下,“一见倾心这四个字,难道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出身皇室,聪慧绝伦,对你,却一段手段都不舍得用,进入侯府为奴为婢,侯爷只是将我当谍探防着。一颗心碎成数瓣,还要努力拼凑成真诚,李桃歌,你的慈悲都给了别人,对我只有铁石心肠。”
清贵容颜浮现出凄绝笑容。
伤美人兮。
雨泣花愁。
武棠知站起身,只留下斑斑泪痕,决然走入雨幕。
李桃歌负手相送。
门后探出一枚小脑袋,声音低到如哈欠,“公子,要不要帮你去追呀?”
李桃歌望着被风不断掀乱的账簿,轻声道:“风大雨大,去帮郡主撑把伞。”
赵茯苓一溜小跑紧随其后。
贾来喜不知何时坐在椅子当中,问道:“为何要撕破脸皮?”
一双桃花眸子浮现出愁绪,“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何处合成愁。
离人心上秋。
贾来喜倒了杯茶,自斟自饮,轻声道:“依我这些年观人识人的本事,能看出来这丫头喜欢你是真的,抛开别的不说,别把事做绝。一旦伤到女子的心,会因爱生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