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靖却突然跨前半步,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舆图上蜿蜒的边境线:"家国情怀?主公切莫大意!袁绍帐下田丰、沮授皆是权谋老手,此番放我等入并州,怕是想坐山观虎斗。待我军与匈奴两败俱伤,他便要趁机坐收渔利!"
"哼!"公孙瓒猛地折断手中令箭,木屑簌簌落在案上,"他袁本初胃口倒不小,也不怕撑破肚皮!"他的目光越过帐外皑皑雪原,投向并州方向,眼中燃起幽蓝的火焰,"他只道我是强弩之末,却不知——"话音戛然而止,帐内诸将不自觉屏息。
公孙瓒道:"我与师弟合取并州!"他的声音裹挟着冰碴般的冷意,"西凉铁骑,纵横天下,如今我率白马义从与他合兵一处......"银枪骤然出鞘,寒光刺破帐内昏暗,重重戳入冻土,溅起的冰碴混着血珠飞溅,"袁绍若敢来犯,定教他有来无回!"
公孙瓒指腹摩挲着剑柄,烛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心中暗想:这些年为了建功立业,守着边疆,后又与袁绍斗,朝廷从未发过一兵一粮,所给予的尽是些高官厚爵的空话,自己浴血厮杀,却不过是被当作弃子。如今穷途末路时,唯有马超递来援手。这份同门之谊,在乱世中竟成了唯一的光。
他垂眸望着掌心的老茧,又瞥向案头残破的舆图。思绪翻涌,称王称霸?不过是虚妄。若能辅佐马超荡平匈奴,再助他稳固西凉基业,说不定能杀回幽州,岂不比如今困守这千疮百孔的幽州强上千倍?至于袁绍的算计……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柴火狠狠掷入火盆,腾起的火星照亮他眼底的森然:“待我与孟起合兵,定要教你知道,这天下不是谁都能觊觎!”
公孙瓒猛地然站起:"袁绍既应下盟约,即刻传令!全军收拾辎重细软,三日内撤出幽州城,在城外十里扎营!"他目光扫过帐内诸将,铁甲缝隙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待袁军入城站稳脚跟,便是我们痛击乌桓的良机!之后直驱并州,与我师弟会合!"
关靖、严纲等人正要抱拳领命,却见公孙瓒突然上前一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着警告的火光:"都给我听好了!离城期间,敢有一人惊扰百姓、趁乱劫掠——"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不论官职高低,立斩不赦!"帐外风雪卷着军令声呼啸而去,公孙瓒望着辕门外飘扬的"公孙"大旗,握紧的拳头发出骨骼轻响:"乌桓、袁绍......且看谁才是这乱世的真正主宰!"
将令一出,幽州城如沸水翻涌。暮色里,铁甲碰撞声混着车马嘶鸣刺破长空,满载辎重的牛车碾过青石板路,扬起的尘土裹着妇孺的啼哭。街边酒肆的旗幡歪斜在风中,原本热闹的市集只剩满地狼藉,百姓们扒着门缝,望着一队队骑兵裹着寒鸦般的身影疾驰而过,眼中尽是惊惶。
当第一缕晨雾漫上城垣时,数千百姓跌跌撞撞涌至公孙瓒行辕前。白发老妪被挤得瘫坐在地,怀中襁褓的婴儿在寒风中号啕;满脸菜色的汉子攥着豁口的锄头,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扒住朱漆辕门。人群如惊涛拍岸,哭喊声震得檐角铜铃乱颤:“将军!您走了,胡虏来了可怎么活啊!”“我家三代守着这片田,求求您别丢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