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老前辈放心,”余乐收起玩笑,正色道,“紫妃娘娘在宫中深得陛下恩宠,一切安好。她与内子师出同门,情同姐妹,我也时常入宫探望,定将您这份挂念带到。”
“好!好!”风啸天眼中欣慰与自豪交织,连说了两个好字,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余乐的肩甲,仿佛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放下。
一旁的上官星蕴目光扫过侍立在余乐不远处的墨莲和扎若娜,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与一丝遗憾:“此次大军远征,劳烦将军了。只是……未能见墨离那丫头一面,实乃憾事。”
余乐转过身,对上上官星蕴深邃的目光,诚恳道:“上官大哥勿怪。墨离在皇太后身边侍奉,宫禁森严,自有其规制。此次出征,军情如火,行伍匆匆,确实不便。下次……”他语气坚定地承诺,“下次,我定将她带回来,让她亲自给您磕头!”
“哼,不许诓我!”上官星蕴佯怒,抬手不轻不重地在余乐肩窝处捶了一下,力道沉实。
余乐嘻嘻一笑,灵活地侧了下身,脸上是少年人般的狡黠:“大哥明鉴,小子何时骗过您老人家?”
“明日当真要走?”上官星蕴追问,眼中仍有不舍。
“那还能有假?”余乐摊手,故意做出夸张的愁苦表情,“两万张嘴啊,大哥!您是真不怕我这群馋嘴的兄弟,把您寨子四周的树皮都啃光了吗?”他声音压低,带着点促狭,“等他们随身带的军粮见了底,那可就要‘就地取材’了,到时候怕您老就得抄起扫帚,追着我们满山跑喽!”
“哈哈哈!”风啸天闻言第一个忍不住大笑起来,连带着周围几位头人也忍俊不禁。
上官星蕴紧绷的脸也终于化开,无奈地笑着摇头:“大将军这张嘴啊……真爱说笑!”一时间,离别的愁绪被这插科打诨冲淡了几分。
笑声渐歇,清晨的凉意似乎更重了几分。
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瞟向一旁沉默的乌达王。
自从昨夜那场泣血盟誓后,他便一直显得格外沉寂,高大的身躯裹在沾满血污和泥点的皮袍里,眼神复杂地望着余乐,嘴唇翕动了好几次,却始终没能发出声音。
感激、悔恨、新生后的茫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都压在他心头。
终于,在余乐即将翻身上马之际,乌达王猛地挣脱了旁边族人的搀扶。
伤痛让他的动作有些踉跄,但他依旧挺直了脊背,几步抢到余乐的马前。
“噗通!”这一次,他没有再完全跪倒,而是以一种战士的姿态单膝重重顿地,右拳狠狠捶在自己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
“将军!”他嘶哑的声音像是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沉重,“……走好!”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这两个最直白、也最深沉的字眼。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余乐,泪水无声地滑过他脸上尚未清洗干净的泥污和伤痕,冲出道道沟壑。那眼神里,没有乞怜,只有无尽的感激和一种近乎效死的决绝。
“魅蒙……永记大恩!此路向北……”他哽住,用力吸了口气,仿佛要将云州的寒风都吸进肺里,“……山高林密,将军……保重!”
无需再多的话语,昨夜那泣血的誓言犹在耳边回荡。此刻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都承载着比言语更重的分量。
余乐脸上的嬉笑彻底敛去,他翻身下马,稳稳落在乌达王面前。
他没有伸手去扶,而是同样郑重地抱拳,对着这位历尽磨难、刚刚获得新生的王者,深深一揖。
“乌达王,请起!”他声音沉稳有力,“盟约既立,肝胆相照!云州之安宁,魅蒙之新生,便是对我最大的酬谢!保重身体,来日方长!”
余乐的目光扫过风啸天、上官星蕴、乌达王,以及他们身后那些沉默肃立的各族战士——羲族的彪悍,梵族的沉静,魅蒙族劫后余生的悲怆与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