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南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对父亲疑惑的神情,父女俩一并上了马车。
皇帝的子嗣本不算多,太子出事后连带整个东宫上下都是一片死寂。
连带原本热闹的慈宁宫,卫南熏一踏进去,也感觉到了从未有的冷清和肃穆,过往的宫人皆是垂着脑袋脚步匆匆,更是连半点笑声都没有了。
这回她在殿外几乎没怎么等,通禀的宫女刚一进去,就有嬷嬷来领她了。
竟是以后身边最受重用的大嬷嬷,卫南熏有种受宠若惊之福
她向嬷嬷微微福身,对方同样是一脸讶异,赶忙扶她起来:“卫娘子可使不得,您的贵客,奴婢不过是个伺候饶奴才。”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太后最为信任的嬷嬷,她这话实在是过谦了。往日卫南熏可见过,大嬷嬷对曾经的太子妃都同样是客气疏离,哪有今日的诚惶诚恐。
她心中大约能猜到这是为什么,为他的心意而触动,又怕他的行为太过招摇,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暖阁内烧着火墙温暖如春,就见太后歪在榻上,额头带着抹额,闭着眼在休息。
瞧着她老人家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所谓的不适并非叫她进宫的理由,而是真的凤体违和。
“民女叩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安康。”
姜太后这才缓缓睁开了眼,似乎凝了凝神,方看清她的模样:“好孩子,又要麻烦你了,过来,到哀家身边来。”
卫南熏迟疑了下,缓步上前,太后似乎很想与她亲近,伸手要拉她在自己榻边坐下。还好她尚存理智,知道这样不合规矩,眼见就要被拉着坐下,她及时站住没有坐下。
姜太后见此也没多什么,只赐座,大嬷嬷竟是亲自去搬来了锦凳,就摆在了太后跟前。
她谢过恩才坐下,显得恭敬又不失礼数。
姜太后暗自记在心上,笑着看她:“之前的事,多亏你机灵,不然哀家还要被那孽障蒙在鼓中,守拙也恐会遇到危险。”
“是娘娘英明,愿意相信民女的话,当机立断做出了详密的计划,不然光靠我一人,连皇宫都出不去。”
这世上聪明的人不少,自诩聪明的人更多,而眼前是个聪明又自谦还懂得感恩的人,那就不多了。
姜太后笑着意味深长道:“哀家那侄孙女,只怕到现在都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输的,但哀家瞧着,她输得不冤。”
卫南熏反应了下,才听懂这是在姜琼枝,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她之前以为如此快刀斩乱麻,将人送去乡下,应是裴寂的手段。现下想来,与其是惩罚不如是保护,若真是裴寂,姜琼枝应该早就没命了。
是太后保下了她的性命。
“你可否会怪哀家,轻拿轻放,饶了她的性命。”
卫南熏犹豫了下,摇了摇头:“她想害我,但到底是没有成功,我虽讨厌她,却也没有非要她死的地步,您想护她是身为长辈的羁绊,合情合理,轮不到民女有意见。”
“你很聪明却知进退,不恃宠而骄,性子坚毅还长了这么张瑰丽的脸蛋,连哀家瞧了都喜欢,也难怪守拙如此上心。”
她顿了下,又道:“好孩子,你知道守拙的心思吧。”
一到裴寂,她的脸上就有些泛红,虽然被长辈点出来很羞耻,但她还是重重点了下头。
姜太后原本还想什么,可想到儿子这么多年,从未对她过半句软话,却愿意为了她找上门来。
便觉得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反正在这事上,她虽身为母亲,但也没什么做主的权利。
与其遭裴寂嫉恨,还不如做这顺水人情。
让他如愿,也让她闭眼之前,可以见到儿子圆满,算是她这个母亲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姜太后手掌握拳,抵在唇上剧烈地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