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着夫人的手猛地松开,整个人往一边歪了歪,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左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便被一层痛苦拧皱,原本无声的哽咽从喉咙里挤出来,成了细碎又浑浊的气音,像破风箱在雨里抽噎。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女人的手瞬间冰凉,她用不高身体扶住老人歪斜的肩膀,看见他嘴唇发乌,眼睛半睁着往信的方向瞟,急得声音都劈了叉,转身往书房外大喊:
“阿香,快!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快点啊——”
雨声突然变得刺耳,敲在玻璃上噼啪作响,盖过了她的喊声,却盖不住老人胸腔里微弱的起伏。她把丈夫扶到沙发上,蹲在沙发边,把老人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混着茶水从下巴滴下来,落在老人手背上,和他未干的泪痕融在一起。
……
细密的雨丝织成灰蒙蒙的帘幕,笼住南洋中文大学图书馆前那片白菊。昨夜的风雨来得急,不少瓣被打落,沾着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像散落的素笺;挺立着的茎也弯了腰,洁白的瓣裹着水珠,垂着头,倒比盛放时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哀伤。雨没有停的意思,却有人撑着伞,踏着积水走来。从昨天到现在,总会有校内外的人士以及师生,到图书馆前献。
一把黑伞先停在丛前,伞下的人弯腰,将怀里捧着的白菊轻轻放在丛边缘。随即直起身,对着图书馆的大门深深鞠躬,伞沿的水珠顺着弧度滴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水。
又有脚步声传来,是两个背着书包的中学生,共撑着一把黑伞。他们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包里拿出包装好的白菊,小心地插进丛的空隙里。其中一个男生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而后两人并肩鞠躬,雨水打湿了他们的额发,却没人在意。
图书馆的石墙上,镌刻着其名字的铭牌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晰。
谁都知道,这座图书馆是逝者用其版税换来的礼物,如今却成了悼念他的圣地。雨还在下,献的人来了又走,伞影在白菊间流动,鞠躬时弯曲的身影,与雨中的白、肃穆的图书馆,在这里凝成一幅安静却厚重的画——那是人们用沉默与敬意,写给无声悼词。
撑着雨伞的楚友臣默默的注视着图书馆前的成片的菊,他默默的鞠躬,默默的离开,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三十五年,他来这里留学的时候,当时非常犹豫,顾虑非常多,但是,仅仅只有数面之缘的先生给他寄来了1000美元,并且鼓励他来这里留学。
其实,在南洋中文大学,他就是一个另类,不擅长社交,性格孤僻,甚至不愿意带研究生。
他也不是不愿意带,而是对研究生是极其挑剔的,平庸的,智商不够的,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在大多数时候,他的生活就是实验室,宿舍与教室,基本上从不与人往来,不过这并不妨碍,中文大学每年的校友会上都把他拿出来做招牌——两次参加过官邸学者沙龙。
官邸的学者沙龙,本身就是一种象征,一种荣誉,不少受邀的青年学者都取得了惊人的成就,甚至涌现多名诺贝尔奖获得者。
而楚友臣这位化学博士,两度进入官邸沙龙,自然也是因为其在学术上有着颇为出色的成果,其在永宁大学化学系读本科时,就提出了前线轨道理论。
他提出这一理论时,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直到几年后,太平大学的伍应和首先肯定这一理论的价值。
但是,楚友臣初期的工作并不为人们所认可,他的同事和上司认为其不专心从事应用化学的研究,而是希望提出全新的化学基础理论,当时把量子力学引入到化学领域中还不为化学界所接受,所以学术界对其的理论也并不重视。
直到十几年前,欧美学术界开始大量引用他的论文之后,sea化学界才开始重新审视其理论的价值。由于他在前线轨道理论方面开创性的工作,南洋中文大学逐渐形成了一个以他为核心的理论化学研究团队。
但因为他的性格孤僻,他的团队不过只有稀落落的十几人,可即便是如此,大学仍然给予其足够的自由度以及经费,任由其进行“学术修行”,没有人会催他“论文”,也没有人让他“转应用”。
宽松的环境,让楚友臣可以在博士毕业进入南洋学院起,就坐起了“冷板凳”,只是完成他的基本教学,然后就埋头于基础研究之中,到后来南洋书院与新亚书院、联合书院合并为南洋中文大学时,他这个没有取得任何应用成果的教授,不仅没有被辞退,反而成为学校的终身教授。
虽然专心从事理论研究,但是他也没有忽视教学,发明锂电池孙宪泽就是他的学生,当年,他在读研究生时运用钴酸锂开发阴极,聚乙炔为阳极,制造出全球第一个可充电锂离子电池原型,也正是基于这一成果,他才收到国王实验室的邀请,并研制出了实用化的可充电锂离子动力电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