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芙不知道陆行之,要带自己去哪。
她也未开口问。
陆行之低头看了一眼沉默的她,她在他怀里,分明很乖,可却有一种疏离感,她在排斥自己。
先前他就猜到,如若有一天,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定然会如此。
他很喜欢她,重活一世,越发喜欢,他这寂寥的人生中,若是没了她,一切就都没了意义。
可是她已不喜欢他了。
只有他被困在了上一世,永生永世走不出来。
“许久未这样抱过你。”陆行之回忆着从前,道,“好似只有你学骑马时,不慎摔了,我才抱着你回了景华居,你抱怨我那日在外对你表现得冷漠,不过那天,你提了孟泽,你说孟泽有一匹好马,我想,也许他也带你骑过,也许你心中一直记着与他的过往。”
陆行之苦笑了声:“想来那时就爱吃醋,只是不喜欢自己情绪变化,总觉得是被人掌控了,失控让我不安,那时总压抑自己,却也变成了对你冷冷淡淡,害你痛苦。”
“后来你越来越讨厌我,与我在床笫之间,也越来越冷淡,我一度怀疑,是否是我风吹日晒多了,不再如弱冠时俊朗,我总爱与孟泽比较,不愿输给他,我无数次想问问你,我到底是哪处比不过他,可我不知如何开口,也怕被你看了笑话。”
陆行之不由想起从前。
一切好似还历历在目,也许是因他时常想起,夜深人静时,陪伴他的,只有这些记忆。
宁芙第一次,在床事上,表现出对他的冷淡时,他是有些自我怀疑和受伤的,她是同他最亲密的人,只有在她身边,他敢毫无警惕的入睡。
哪怕他还在猜忌,她是否是孟泽故意派到他身边来的,他也敢在她身侧入睡,有时入睡得晚一些,还能看见她毫无戒备的睡颜。
他偶尔会躺在她身侧,用手描绘她眉眼的形状。
只是偶尔。
次数若是多了,他怕自己生出无端的占有欲,毕竟她不属于他。
有朝一日,她也会离自己而去,会奔赴她心底的爱人,会背叛自己,会想取自己的性命。
可是那又如何,他还是愿意在她身边安然入睡。
真到了那一天,若是她未真伤害到自己,他便因为救命之恩,放她离去,若是她要自己死,他也只好处置了她。
死在他手中的,也并非没有曾与他亲近的,背叛便是背叛。
直到那一天,她说到了孩子,兴致勃勃地说到“宗烬”这个名字。
他忽然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何意思,是真想生,还是试探自己,只是话未问出口,又怕她察觉他的情绪,干脆表现得一如往日冷淡。
他也并不喜欢这个“烬”字,跟尽太像,并不吉利,他希望他的孩子,一生顺遂,不要如他一般,只是家族工具。
宁芙难得好心情的,勾了勾他的腿,她已许久不会这般主动撩拨他。
只是后来又不太高兴得质问他:“我的孩子,我还做不了主了?”
倒真像有那么回事。
于是他说,再看。
再看的是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跟他孕育子嗣的念头,如果有,她想取什么名字都可以,若只是试探他,那也不会有这个孩子。
……
陆行之回神。
他的性子是有问题,过于冷淡,无法对人敞开心扉,可是心中,却也并非是毫无波澜。
只是受过了伤害,信任不了别人,也怕再度被伤害。
“你与宗肆成亲那日,与上一世一样美。”既有芍药之艳,又灼灼如玫。陆行之那日也看了许久,只是他从她的新郎官,变成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其实,是件痛苦的事。
宁芙的身子,也有些颤抖起来,被覆盖着的眼睛,也已湿润。
那也是她的曾经,她最热烈情深之时,她如何能不感同身受。
他每一句话,都能让她想起对应的记忆,那些尘封的记忆,已经忘却了的细节,都在她脑中一一闪现。
“孩子取名宗烬?”陆行之忽地问道。
宁芙道:“还未取名。”
“阿芙,我再求你一次,让我当孩子干爹吧,可好?”他道,“若是有机会,我会待他很好很好。”
宁芙泪意更甚。
她拒绝不了。
“你就答应我,也许我活不到真让他喊我干爹的时候。”陆行之轻声道,“你就当哄哄我,我其实,并非是难哄之人,你肯说几句好话,我总是信你。”
宁芙忙道:“你要好好活着。”
“答应我?”他诱哄道。
上一世,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想这样诱哄她,譬如每一回进.入她时,他总是想让她只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