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看,如果我们成功了,能拯救多少生命?”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般挠在米卡娅的心尖上,痒痒的,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
“数千……数万,甚至数十万,数百万……他们的生命得以延续,都只因为一杯简单的饮料。到那时,在众神眼中,我们将是英雄,是拯救万民的存在。”
米卡娅的呼吸微微一滞,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紧绷的肩膀也垮了几分。
“但必须尽快完成。”亚历山大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像是在催促,“冰术一旦用它杀死了阿萨兹德大人,阿蒙赫拉夫特那边必然会有所警觉,恐怕就几乎不可能再邀请他进行一对一的谈话了。”
“……”米卡娅没有说话,只觉得心跳大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快过,咚咚地撞着胸腔,声音大得仿佛整个房间都能听到,连带着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涌,从心脏一路传到四肢百骸,带来一阵发烫的暖意。
一方面,她被亚历山大的演讲迷住了。尤其是“成为英雄”那四个字,像一束光,瞬间照亮了她心底某个阴暗的角落。
一股热血从脊椎窜起,一路蔓延到脚趾,让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阿哈德尼亚从未有过一位被封为圣徒的女性英雄,而她,米卡娅,这个从小就不甘于循规蹈矩、总想着打破束缚的叛逆者,很快就开始梦想成为这第一位女性英雄。
想象着自已的名字被后人传颂,想象着雕像立在广场中央,接受万人敬仰,她的眼神里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光亮,像燃起了小小的火焰。
但另一方面,父亲法扎帕夏的面容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父亲的明令指示还在耳边回响,那些语重心长的叮嘱,那些对家族未来的考量,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
如果为了自已和亚历山大的计划而背叛父亲,无视他的警告,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阵一阵地酸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事实上,米卡娅非常爱戴和尊敬法扎帕夏。
或许在外人看来,以她叛逆的性格,不该对严厉的父亲有这么深的感情。可只有米卡娅自已知道,每次她闯祸后,父亲看似严厉的责罚背后,藏着多少担忧;每次她提出看似荒唐的想法,父亲看似否定的态度里,又藏着多少包容。
她竭尽全力向父亲隐瞒自已与亚历山大的往来,隐瞒那些偏离家族轨道的计划,原因之一,正是出于这份不敢宣之于口的爱与尊重。
她害怕,害怕自已的行为会伤了父亲的心,害怕看到父亲眼中失望的神色,那样的眼神,比任何惩罚都让她难受。
因此,米卡娅发现自已的心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的钟摆,在服从父亲的指令与遵从自已的判断之间反复摆动,停不下来。
一边是父亲多年的养育与家族的责任,是刻在骨子里的敬畏,沉甸甸的,让她无法轻易割舍;另一边是成为英雄的诱惑,是打破平庸的渴望,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不断靠近。
两种念头在她脑海里此起彼伏,争吵不休,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仿佛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纠结的重量,压得她胸口发闷。
最终,她还是无法做出决定。
“……晚安,亚历山大大人。我会为您祈祷成功的。”米卡娅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像蒙了一层灰,她知道自已今晚再也无法理清思绪,只能先将谈话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