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桉哆哆嗦嗦逃去了自己的画室。
在黑暗中,从背包里迅速摸出一盒药,颤抖着倒进掌心,一股脑全塞进了嘴里。
泪水如决了堤一般往外滑落。
闭上眼,耳边回荡的尽是小叔那一句噬心腐骨的话,连个杯子都拿不稳,是废物吗?
是废物吗?
是废物吗?
是废物吗?
犹如来自地狱的寒意将她侵蚀,恶语在耳边挥之不去。
她突然疯了一样冲向画板前,拿起画笔想要画画,可手实在抖的太厉害了,连一条完整的曲线也画不出。
画笔几次从手里掉落,她固执的再捡起来。
又掉下去。
再捡起来。
又掉下去……
精神全面崩溃,她用力推倒了面前的画板,声嘶力竭咆哮了一声,“连个笔都拿不住,你是废物吗?”
一个学绘画的美术生连笔都握不住还画什么画?
她腥红着双眼砸掉了屋里所有的东西,画板、画架,颜料,调色工具……
她就是一个只会躲在人后砸东西的废物。
看着被自己砸的满目苍夷的房间,一阵阵毁灭的寒凉侵袭而来,她想,她这辈子是真的完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缓缓地蹲下来,抱住自己,在一片狼藉之中,就这样无声碎裂地痛哭着,不知何年何月,天昏地暗。
一声炸雷响彻天空。
噼里啪啦的雨声倾注而下。
追随着窗外的闪电,她走到了窗前。
脚下仿若是万丈深渊,眼中再无一丝光亮,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无尽的空洞。
突然,她看到小叔伟岸的身躯站在了雨中,手中撑着一把伞。
一如当年她被母亲遗弃的那一夜。
只是这一次,小叔不再是为了她。
他稍一俯身,另一个女人跳到了他的背上,小叔就这样背着他心爱的女人,一步步朝库里南车边走去。
女人伏趴在他的肩上,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若不是女人的笑容太过刺眼,她都不会想起,小叔曾说过,他的后背只会背她一个人。
直到亲眼目睹了诺言的虚无。
她才明白。
原来承诺只在说的那一刻才有效。
女人被放到了副驾驶,她精致的皮鞋上没有沾一滴水,车子启动,荆释川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被女人抱在怀里。
那副小鸟依人的情景好不幸福。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和你朝夕相处。”小叔深情的话语在脑海里重现。
女孩轻轻闭上眼,仿佛听见了命运的嘲笑。
转身的那一刻,她重新捡起了地上的画板。
药物已经起作用,暂时控制住了她的病情。
她又可以挥洒自如的绘画。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画笔,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颜料在画布上肆意点缀,每一笔都带着歇斯底里的力度。
仿佛在撕裂着她的灵魂,也仿佛在宣泄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她完成了一副巧夺天工的作品,只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视线麻木的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把美工刀上。
她走过去捡起来,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轻轻地将刀刃贴在皮肤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但很快,她的手指稳住了。
刀刃缓缓划过皮肤,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鲜血顺着伤口渗出,像一条细细的红线,逐渐蔓延开来。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声在耳边轰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
疼痛并没有让她退缩,反而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