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为我治病而已。”我打断他。
“只是治病?”他很怀疑的提高声音。
我没好气的说:“你不相信的话,明晚也过来一起睡好了。”
他气结而笑。“容姑娘,你真叫我惊讶。”
我迅速回他。“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说这话的人。我就当赞美了!”
“对了,这是哪里?”
“清水镇。我们马上要赶路,你下来吃点东西吧。”
店内的客人廖廖无几,桌上只有白粥馒头。客栈的卫生状况叫人不敢恭维。我没什么胃口,便钻进后院的厨房找艳少。
后院堆了若干杂物,他蹲在一个由砖头搭建的简陋锅灶旁手忙脚乱的扇风,烟灰四下乱飞,药罐被火烤得嘶嘶作响,缕缕热气升起来缭绕在他头顶,侧脸两道淡淡的黑迹,眉头微微拧着,嘴角有股倔强的神情,显然对煎药这种事并不在行。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忽然涌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个人与我素昧平生,连真实姓名也不愿意透露,却愿意在这脏乱的角落为我熬一碗药。
他忽然侧头瞥了我一眼,嗤笑一声道:“感动了?”
我实话实说:“有点。”
他瞪着我,佯怒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煎药。”
我走过去,伸手去抹他脸上的黑灰,笑道:“看得出来。”
他下意识的一躲,微微惊讶地看着我,我的五指僵在空中,不由得有些尴尬——同床是为了治病,我现在这个动作确实过于亲昵了。
他忽然又笑了,眸光清亮夺人。
“药好了。”他说着将药倒进碗里递给我,自行进房去梳洗。
我到大堂坐定,待药稍冷,一口气喝了。
风亭榭吃着馒头,道:“光喝药是不行的,吃点饭吧。”
我皱眉道:“你吃得下去?”
他头也不抬地说:“假如你尝过饥饿的滋味,就会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吃的。”
我一愣,听他的意思,好像吃过很多苦。
“他说的没错。”艳少适时出现,拿了一个馒头放进我碗里,用命令般的口吻道,“吃完它。”
风亭榭吃惊的看着他,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认同。
我拿起馒头咬了一口,两眼直盯住眼前的两个人看。单就相貌而论,风亭榭无疑要比艳少更适合艳少这个称呼。但艳少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能给人安定与力量,仿佛即便是天大的事,只要到了他面前,都不再是事情。两者相比,我当然喜欢后者。那是年轻人所不具备的东西,需要经过岁月的积累与时光的打磨,才能雕琢而出的淡定与从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温润如玉。
我只管花痴的乱想,忽见他们两个一起抬头盯着我。
艳少轻敲了一下碗口,佯怒道:“想什么呢?我们都在等你,快点吃。”
我干笑一声,三两下解决馒头。“走吧。”
一连几日,我醒来时,都能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反正他也没对我做什么,也就无所谓了,只当多了个免费暖床的。风亭榭对此仍然颇有微辞,但是由于我的身体情况确实大有起色,他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唯独一件事,令我万分奇怪,就是艳少的医术。
我每天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是,我却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给我治病的,他煎熬的药也是照着黎神医的方子。我每晚喝完之后,就昏昏欲睡,一睁开眼睛,就能见到他躺着我身边,似乎抱着我睡觉就是他治病的方法。但叫人惊奇的是,我的身体居然真的好多了,手脚有了热气,胃口大好,力气似乎也比以前大了许多。
这天早晨,我醒来时,他尚在熟睡。我屏息静气看他,忽然发觉他多了许多皱纹,竟有一丝苍老神色。
我怵然心惊,没来由的感到微微心疼。
我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有关他的真实姓名,身世来历,年龄婚姻都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居然动了感情,这可不是好现象。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大清早的傻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