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一阵古怪的笑声从方腊口中传出,他的脸上满是绝望之色:“退回青溪,去帮源洞?你觉着这样我们就还有翻身的机会……”他一面说着,一面盯着对方,似哭似笑:“不可能了,我们已是死路一条,既如此,又何必再跑去家乡,把家乡父老全给害了呢?”
他方腊,正是睦州青溪县帮源洞里出来的人,当初他初起事时的家底也是从那里而来。就跟乌江边上已走投无路的西楚霸王不肯孤身再回江东一样,他方腊也实在已无颜回去,去见那里的乡亲父老。
方肥一听,整个人更为着急,当下就已跪了下来,一边叩首,一边说道:“陛下,我们虽然败了,但还没到穷途末路,你更不能就此放弃啊。要不然那些为我们出生入死,纵死无悔的将士岂不是都白白送了性命?十佛,万春,百年……他们每一个都不想陛下你就此认命,哪怕到了这时候,我等臣子依然希望陛下能保住性命,为我吴国留下希望……宋国君臣无道,已让天下百姓吃尽苦头,我吴国便是那救民救时之人,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也当咬牙坚持。他孙途虽然一时占了上风,但只要杀不死我们,我相信就有翻盘的机会。陛下啊……”
只一番话说下来,他已额头崩裂,满脸是血,但他磕头的动作却并未止,依旧疯狂地叩首:“陛下,几年前我们能起于垄亩,只要给我们机会,我相信他日我们还能再起,还请陛下三思啊……”
这一句句劝说直如杜鹃啼血,字字如锤,不断轰击着早已绝望麻木的方腊的心脏,让他脸上的神色终于是稍稍有了些变化。他想到了过往的一切,从自己的祖上的家业差点被那些贪官污吏所毁,到愤而举事,再到获得诸多兄弟的支持,慢慢开拓出一片基业,打下一座座城池……
这一切对方腊来说恍若昨日,想着那些兄弟臣属为了吴国呕心沥血,想着像方肥这样的贤臣兢兢业业,冲杀在前的种种,他心中除了感慨外,更有不服。他不服,为何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居然就会在短短时间里崩溃,他不服一个孙途,只带几万兵就能横扫江南,将自己赶到了如此绝地,他更不服自己居然就要落到这么个朝廷鹰犬的手上,最终被杀……
本来心灰意懒,了无生趣的眼中终于再度燃起了火苗,他不能辜负了方肥他们的一片苦心,他更不能辜负那些战死在前面的兄弟们的拳拳之心。方腊的拳头突然就握紧了,在深深深深地作了一次呼吸后,他终于目光坚定起来:“召集所有人,我们这就退出睦州,退回青溪,退回到我们最熟悉的大山中去,让官军再也找不到咱们。等将来,有了机会,我们再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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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旨!”听得这话,方肥才终于松下劲儿来,再一次叩首相应后,他只觉着脑袋一阵昏沉,人就要往地上倒去。刚才激动之下的不断叩首苦求,已让他受伤不轻,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的巨大压力,让他终于是吃不消了。
好在却被方腊一把搀扶住了:“从今日起,你我还是以兄弟相称吧,什么皇帝丞相都已成了过去。等回去之后,我们还是我们……”
虽然不再自称为君,但他已没有了之前的惶恐丧气,重新变回了那个能在江南迅速拉起几万反军,数年间吞并江南半壁的大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