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不满道:“又是这句。”
南宫眼见以他所知坚不可摧的金色屏障,在黑刀面前竟然如此脆弱,仿佛不堪一击,心中竟隐隐有了一股怒意。
“为何!为何!什么都给了我,最好的天赋给我,最坚固的玄武金甲给我,为何我还总失败!我当真是一名废人!”怒意怨气在心头交织,随着破裂之声从城上金光隐隐传来,南宫心里已无大战,只有怨恨。
为何,我有蜀山剑派开山之人传习剑术,却抵挡不住战场上一波冲杀。
为何,我有那人所赠玄武金甲,却守不住麾下百人性命。
为何,如今,连一把短刀都无法抵挡!
我当真是个废物!
南宫再无法抑制因为自己无能而带来的愤怒,竟然伸手一把拂去棋盘余子。那黑刀斩金壁的碎裂声,声声如魔音灌耳,摧残着南宫本就不够坚强的心智。
他才十六岁啊。
入过修罗场,未见人世间。
他曾被人捧到天上去,却一次次摔入深渊底。
他本该是战场上最骁勇的骑卒,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如今,他却做了些什么?
离开蜀山之后,多少人因他而死,多少个家因为他再无团圆之日,多少鳏寡孤独再无所依。
都是他南宫的错,都是因为他的自负。
如今,他挡不下傅雨这一刀,身后长安会如何,大周会如何?
他仿佛已经看见,长安一分为二后,被大火燃尽,长安百姓家破人亡后带着恶意的指责。
“都是你!”
“都怪你!”
“全都是因为你!”
无数熟悉陌生的面孔在他脑海盘旋,一开始只是普通百姓,后来一一腐烂,或是毁容或是断肢,对他每一声埋怨都泣着黑血。
长安大火,白离尧,修颜涾,神农,张叙丰……一张张熟悉的脸都在大火中焚尽,萦绕在南宫脑海里,全都在说:
“都怪你!”
“啊……”他抱头痛哭嘶嚎,却忽然看见一个背影,在大火中,端着一碗汤圆偷吃。
他忍不住喊道:“苁蓉。”
那个背影闻声转头,却是一张被烧烂的脸,似乎还在笑,对他说道:“你吃汤圆吗?”
他再也无法承受,跪倒在地,金光终于消散,他多希望那一柄漆黑断刀能砍到他的头上。
不如归去。
“南宫!”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忽然从他脑海中响起,振聋发聩间,他终于清醒一分。那个声音,总是让他心安。
“凝神。”那个声音再度传来,南宫猛然抬头,满眼血丝,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那是他的希望啊。
“白夜!白夜!”他无助呼喊着,就像从前那些雨夜中,惊雷劈落惊醒时一样。
“白夜!你在哪里!我怕!”南宫满脸泪水,一如十年前,初识模样。他害怕,只有那人,才能给他勇气。
“我在你身边。”声音如此温和,却让经历过沙场的战争英雄,仿佛找到了最坚固的堡垒:“别怕,那不过是一把刀。你曾经折断过很多把刀,这把刀也一样。”
南宫终于看见人群中站立的白衣公子,在对着他微笑,南宫哭着说:“我怕!我拦不住他!还会有很多人因为我而死!”
白衣公子传声入心,对南宫道:“不会的,你的玄武金甲是最坚固的盾,没有人能劈开。”
南宫哭喊道:“可他就是劈开了啊!”
白衣公子道:“他从没劈开,不信你抬头看。”
南宫闻言抬头,却见金色屏障完好如初,傅雨仍然凌空落刃,黑刃却被金色屏障牢牢挡住。
低头再看围绕周身的棋盘,依然黑白分明,手中仍持有一白子未落。
那白衣公子的声音再度传来:“意由心生,你只有足够相信自己,玄武金甲才会足够坚硬。不要露出缝隙,让敌人找到可乘之机。”
南宫来不及细思,就见当空矗立的迦楼战神,似乎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将左手放在刀背之上……
东郊皇陵,黄袍徐晁桀感受着长安的变化,忽然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他猛然抱住吕霓裳,狠狠的亲了一口,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