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射过,一只弩矢准准射穿草人的脑袋。
草屑飞溅,弩矢穿脑而过。
直插树干,矢尾“噔噔瞪”地上下晃动着。
段灵儿微吸一口气,朝另一边看去。
吕萌依然穿着素服,现在系了襻膊,露出皎白的胳膊,单肩扛着一支轻弩大步走来。
荣儿朝她欠身:“七姑娘,段姑娘来了。”说罢站到她身后。
段灵儿带着弟弟行礼道:“见过吕姑娘。”
“嗯,”她随意点点头,看向段禾苗,“你弟弟?”
“是。”
吕萌扬着下巴,乜斜着眼睛摸摸他脸,轻拍两下:“长得不错。”
段禾苗有点害怕,慢慢挪到姐姐身后。
她懒懒地看向段灵儿:“何事?”
“吕姑娘,小女此来实在冒昧,若非事情紧急,我也不愿前来叨扰,且先致歉了。”
“唉,”吕萌烦躁地摆摆手,“都说了事情紧急,你有事说事行不行?”
段灵儿抿了下嘴:“那我就直说了,昨日上午我们曾在孟氏器行见过,与我同行之人名叫荆轲,有人冤枉他在昨天上午打了一个孩子,今日他受冤入狱,能证明他清白的孟东家和董掌柜皆有事外出,眼下唯一能帮得上的,非吕姑娘莫属,还请姑娘帮他作证,与我同去县府陈情,小女在此深谢了。”
吕萌听罢,笑逐颜开:“嘻,那家伙入狱了?哈、哈哈。”
段灵儿蹙眉看着她,觉得莫名其妙。
所以荆轲和她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吕萌把轻弩往草地里一扔,伸开双臂,让荣儿帮自己解襻膊。
一边问道:“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他……是我父亲的养子,算是我的兄长。”
“哦,”吕萌甩甩袖子,“那为什么一起去器行卖东西?是偷的家里的吧?你们需要钱私奔吗?”
灵儿叹了口气:“吕姑娘,事关紧急,真的不容半点玩笑,阿轲绝对是被冤枉的,还请姑娘相助。”
她说着,手中捏了下段禾苗的小手。
禾苗“嗷”地一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啊,阿轲哥哥是被冤枉的,是一个叫伍毛毛的人,他总在学堂欺负我,让我给他抄书,不抄就打我……”
“那你打回去啊,”吕萌理所当然道,“难道要任由他欺负你吗,当然要狠狠揍他啊。”
她边说边挥了一拳,忽然转身看向那个被穿脑的草人。
又倏地指向它,横眉怒目,好像那是什么杀父仇人,瞬间变得怒不可遏。
段灵儿心好累,扇了下扇子,正要开口——
“段禾苗。”
一道嫩嫩的童音从旁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段禾苗舒眉笑开,朝那孩子招招手:“呃,吕仅,你怎么在这?”
吕仅不紧不慢地走来:“这里是我家,我当然在这。”
又看向吕萌,轻道一声:“小姑。”
“嗯。”吕萌点点头,“你们认识?”
吕仅一脸天真,扬声说道:“学堂的同学。”
他是吕延的嫡长子,也就是吕不韦的嫡长孙,今年八岁。
父亲去给耶耶守孝了,他就在家里乱逛,逛进小姑吕萌的院子。
段禾苗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吕仅啊,你上午也听说了吧,伍毛毛害我家阿轲哥哥入狱了,你快跟我一起走吧,去县府,去说……去说那个伍毛毛,他打人!”
“他是打人,可我们也打了啊。”
段禾苗果断摇摇头:“是他先动的手,我们那叫还击。”
吕萌满脸兴奋,像发现了什么大宝贝,搭着侄子的肩:“小仅,你打架了?跟同学打架啦?”
“嗯,”吕仅眨了下眼睛,“伍毛毛先动的手。”
“好!”吕萌大笑两声,拍拍他肩,“小姑没白疼你,走,我们去揍他!”
段灵儿在旁边听得一脸问号,快扇两下扇子。
吕家怎么会教孩子去跟同学打架?
但众人也因为吕萌的果断决定而终于动身出门,从侧门离开。
出了门,吕仅拉住段禾苗:“那个伍毛毛,是不是总欺负同学?”
“别人我不知道,他总来欺负我的。”
吕仅想了想:“那我们就这样……”
他扒在段禾苗耳朵上低声言语几句。
禾苗听罢,恍然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接着,二人悄悄从两个姑娘身后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