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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对桓龄妻族的判决就被下发到东郡郡署。
收到王令的当天,吕宅被重兵包围,一家人跪在门前,绝望悲恸地听宣令官颁布死亡通知。
受到牵连的吕家人有:吕芷和她的三个兄长,吕延、吕建、吕廷,重兵卧榻的吕老夫人,还有吕芷的生母韩氏和庶母赵氏。
而姐姐吕英早已入蒙家,名入蒙氏宗谱,不在其列。
妹妹吕若也已于上月刚与卫公子子南雍成婚,完成告庙,名入卫国宗谱,亦不在其列。
幼妹吕萌早年离家,不知所踪,如有发现,立即抓捕行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不光吕家,整个濮阳都为之震颤。
官员们避之唯恐不及,路人们把吕宅门前的路围得水泄不通,大多是来看热闹的。
住在附近的吕从革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出了门,跌跌撞撞地冲下车,挤进人群要去与宣令官交涉。
他是急傻了,宣令官哪理他?这可是秦王的诏令。
吕若急疯了,姐夫当逃将,怎么莫名其妙的一大家子就全没了?
她被子南雍和子南风劝在君府里不让出门,只能回到房间闷头大哭。
吕若现在身份不同了,是卫公子夫人,也是以后的卫夫人,一举一动都要考虑到卫国,在这件事上,走错一步就有亡国之危。
荆轲得到消息,怕外面会乱,就让灵儿留在家中等消息。
他自己立刻赶到,搀着已经站不稳的吕从革想要进去与老夫人见上一面。
“都是被夷族的戴罪死囚,王上有令,令到即刑,旁人不得接近!”
他们被士伍拿着锋利的长矛挡开,这些不是寻常县卒和郡卒,是从咸阳一路来护送王命的黑甲令兵。
他们只听秦王和令官的号令,任何想要阻挠王令执行的人,不分官职大小,全部可以就地杀死,无需奏报。
直到此时,当严酷的律法祸及到身边人的时候,荆轲才尝到这个时代的血腥。
濮阳果然还是太安逸了,安逸到他觉得虚幻、不真。
吕老夫人年近六旬,尽管卧病在榻,也被不由分说地拖出来套上了枷锁,跟着其他人被铁链串联到一块,一步一步挪出了曾经耀眼夺目的吕家大宅。
所有要接受行刑的人,几乎是同时地,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往昔带给他们风光无限的宅子,泪流满面,这是最后一眼了。
相比哭哭啼啼的吕家男人和其他两位夫人,老夫人倒没那么多眼泪,忧伤的面容里充斥着无尽的认命。
她知道就算没有这场灾祸,自己也时日无多了。
“老夫人!”
荆轲眼里噙着泪,忍不住上前两步喊了一句。
立即被令兵举着长矛推开,只要他再走一步,明晃晃的矛头就会立即刺穿他的胸口。
吕从革赶忙拽回他,让他不要犯傻。
吕老夫人一直低着头,目光紧紧锁定从枷锁前伸出的两只手。
她不愿去看到围观者的脸,若是看到笑脸,那只会令自己更加心寒凄凉。
听到荆轲这一喊,才终于抬头去看。
荆轲避开黑甲令兵,在人群外围跟着他们走,视线追着老夫人不放。
吕老夫人特别欣慰,还能有这么一个真心为自己、为吕家哭的人。
活这一趟,也算值。
她铆足了劲,高喊一声:“别过来!杀头不好看!”
荆轲听到那苍老沙哑的声音,瞬间飙泪:“我送夫人!”
老夫人摇摇头:“找到萌儿,让她别回来!”
靠近行刑的市集,路人越来越多,挤满了道路。
荆轲实在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带远,自己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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