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表情,迷离,舒畅,竟是在享受的模样,看在心急如焚的灵儿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放荡无耻!而两个孩子竟也在旁边兴致勃勃地“为虎傅翼”。
小金刚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弯腰,捧雪,吭哧吭哧,一捧一捧地埋着他爹,他忙活了好一会儿,已经埋掉大半个身子。
两岁的念儿学着哥哥的样子,戴着小手套坐在荆轲腿上,在另一边埋她爹的脚。
“你们三个!”
段灵儿一声怒吼,震得屋檐上“哗啦”滑下一大片雪顶,轰然落幕,在四下寂静的冬晨里发蒙振聩,死人都能被震活。
两个孩子吓了一跳,动作僵住,隔着雪帘怔怔地看着突然愤怒的母亲,不知所措。
而荆轲沐浴了一脸朝阳,红扑扑,暖洋洋,妻子的吼声正是清晨景色宜人的伴奏,他望着漫天朝霞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痴汉微笑:灵儿的声音,真好听。
还是小金刚心态好,见父亲对此没太大反应,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有了靠山,面对阿娘的怒吼,害怕的表情转瞬即逝,眉开眼笑地朝她招了招手,跟他老爹厚着脸皮撒娇时一个臭德行:“阿娘来啊,我们一起来埋爹爹。”
段灵儿闭目压下一团火气,徐徐深吸入肺,把这大清早的冷空气统统灌满胸腔,来灭火。
再睁开眼,神色恢复,眼中多了些冷静,为了让自己更冷静些,她光脚踩进雪地,雪面没过脚踝,“沙沙”着步子来到父子三人身边,无情挡住荆轲的幸福小朝阳,俯身觑着他,脸上似笑非笑,语气不冷不热:“你在做什么?”
“呃……我在……”荆轲这才眨眨眼睛,察觉到她的不豫,试探道,“……放松?”
“放松?这大早上的,你睡觉很累么?”
“嗯……今天……天气不错。”
段灵儿叹了口气:“阿轲……”
“嗯?”
她闭眼摇摇头:“不要再这样了。”
“……”
荆轲觉得她情绪不对,不是平时那种娇嗔,像是真的出了事。
他立马翻身站起,瞥见她红彤彤的脚光在雪地里,心尖一疼,当即抱她回屋上榻,把她一双冰冷的纤足揣进自己胸口里暖着。
“傻灵儿,”荆轲怜爱地责备,“怎么不穿鞋?雪里多冷啊。”
“你才傻!”段灵儿忽地用冰脚尖戳他腋窝,戳得他一个激灵,又痒又冷连连求饶。
“哎哟我傻我傻,瞧我这脑袋笨的,傻得都不知道灵儿为什么犯傻,真是天生一对。”
荆轲说着拍拍脑瓜,他撒娇起来简直要了人的老命,就算是块千年寒冰也要打个寒颤,搓搓一身的鸡皮疙瘩,转眼化成一地的水。
段灵儿根本抵挡不了,很快便作罢,而被他这么一哄,表情也缓和下来,佯装余怒未消,蹙眉瞥他道:“那你怎么躺在雪地里?还让孩子埋你,我还以为……”
她一时语噎,狠了狠心把那两个字说了出来,“要不是你睁着眼睛,我还以为他们在葬父。”
“……”荆轲哭笑不得,“嘿呀,你可真能想……我只是瞧着天放晴了,地上积了新雪,朝阳照着美美的,不上去踩两脚实在可惜,就带他俩玩玩,能玩成‘葬父’也挺不容易的……不过,你刚才说的……不要再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段灵儿收回双脚,裹起被子蜷在他怀里,眼眶唰地红了:“不要再……突然没了影儿,无论你要去哪里、做什么,至少给我和孩子们留个话,好歹让我们知道你何时回来,不然……我真的,真的撑不住的……”
“嗯,”荆轲疚然点点头,“今天是我莽了……下次不会了,一定给你留话。”
灵儿也“嗯”着点了点头,往他衣襟上蹭蹭眼角:“剑阁怎说的?今天不用进宫么?我看时候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