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飞才是拿孩子的命闹着玩儿。”师长走过来说,他的声音异常沉稳,“你们都知道,人家的孩子已经开着f15和幻影2000满天飞了,我们再在训练上缩手缩脚,那要死的可能就不只是我儿子了。”
“8311准备起飞!”一位上校飞行员喊道,他是金云辉的父亲,喊出的是儿子的飞机号码。
云辉拿起头盔和航图袋,加压飞行服是为孩子飞行员们紧急赶制的,很合身,但头盔还是大人们的,很大,屁股后面的手枪也显得很大很沉。当云辉走过父亲身边时,父亲拉住了他:
“今天的气象条件不太好,注意横切气流,万一失速,首先要冷静,判断尾旋方向,然后再按我们多次练过的动作脱出。记住,千万要冷静!”
云辉点点头。郑晨看到父亲抓儿子的手松了些,但还是松松地抓着,好像儿子身上有什么力量把它吸住似的,孩子轻轻动了一下肩膀,挣脱了父亲的手,向跑道起点的那架歼10走去。进入座舱前他没看父亲,只对远处的郑晨笑了笑。
郑晨在机场上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云辉驾驶的歼击机安全降落才离去。这之前,她长时间地仰望着蓝天上一条雪白尾迹前的那个银点,听着歼击机引擎闷雷般的轰鸣声,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飞在天上的是她班上的一个小学生。
郑晨最后看望的是赵玉忠。在河北平原上那片平坦的麦田上,冬小麦已全部播下了,郑晨和玉忠坐在地头,太阳在天空中暖洋洋地照着,身下的土地也是暖暖的软软的,像母亲的怀抱。后来太阳被挡住了,他们抬头看到了玉忠爷爷那张庄稼人的脸。
爷爷说:“娃,这田地可是有良心的啊,你真出了力气,它就给你收成。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觉得最实诚的也就是这田地,为它流汗,值。”
看着这片已播种的田野,郑晨长出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放心去了。她想让自己享受一下这最后的轻松,但一个沉甸甸的牵挂仍压在心头挥之不去。开始,郑晨以为这牵挂来自肚子中的孩子,但很快就发现不是,她的挂念远在三百公里外的北京,在那八个孩子身上,他们正在国家的心脏学习着人类历史上最艰难的课程,学习着他们几乎不可能学会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