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内心有太多的费解和不甘。
砰!
周彻没有回答他,而是一抬脚,将他踩倒在高台上。
将他的吼声跺回。
场中再度安静下来。
他伸出手,抓住了剑柄。
一阵风吹起,刮得旗帜猎猎作响,吹来低沉而有力的声音:
“河东浑浊,因贼乱而天厌。”
“今得盐法,乃天道欲使清白。”
“愿挽袍泽、护乡梓而安故土;”
“愿束青巾、示丹心于青天;”
“愿披白袍、展志洁如霜雪;”
“愿奋刀兵、荡尽河东奸邪!”
周彻抬起脚,又探手、扯发一提、将剑一拔。
“啊——”
朱红狂喷,赤染风旗。
李青在周彻手中惨嚎、颤抖。
周彻横剑而立高台,目光向下方扫过:“诸君。”
“过去的灾荒,是上天不给活路。”
“如今的盐矿,是劫难尽度的造化。”
“你我虽是黔首,却也可凭此而活。”
“李郭拦路,是人祸不熄。”
“他们不许我们像人一样活着、他们不许我们活着!”
“他任意榨取你我的价值、玩弄你我的妻儿、践踏你我的性命!”
“他们本高人一等、他们吃喝不愁、他们是如此富足安乐,却舍不得给我们丁点好处、半条活路!”
“敢问诸君!除了奋刀而击,叫他们死去外,你我还有活路么!?”
台下的人咬牙切齿。
他们想到了在灾荒中倒下的亲人,
他们想到了借着灾荒攫取利益而造人祸的李郭,
他们想到了这几日如梦幻般的足衣足食,
他们又想到这两日一车车推走的钱粮、被李郭再度斩断的生路;
最后,他们看向那对抱在一块的母子。
他们愤声大吼:
“没有!”
“杀了他!叫他们死去!”
“他们死,我们才能活!”
“说得好,他们死,我们才能活。”周彻点头,同时一脚将李青踹向窑炉。
“啊!”
窑炉骤受人血,反而火光更涌。
李青两手乱扒,奋力探出一个头来惨嚎:“我不要死……啊!”
片刻,汹涌的大火将他吞噬。
他从炉口沉了下去。
“烈火炀贼,当复太平!”
高台上,声音再度飘下。
高台下,刹时沸腾。
“烈火炀贼,当复太平!”
“烈火炀贼,当复太平!”
“杀李郭,还河东一个朗朗乾坤!”
“砍死这帮为富不仁的害民贼,屠尽他们!”
“弟兄们,去举起刀来吧!只有把他们的血放干,他们才知道我们也是人!”
“杀!杀!杀!!!”
一股冲天烈火,席卷向满身是病的河东。
力士们冲向四处。
不是逃窜,而是找趁手的兵器。
“这里有刀枪!”
吴家主从仓库方向走了出来,身后推来一排排车。
车上以粗布和矿石作为遮掩,下面是一杆杆粗制的枪。
一般而言,长枪的制作是非常讲究的,枪头要用锋利耐用的精铁。
枪身则一律采用木头,最好的是牛筋木,其次为剑脊木,后为红棱木,最次为白蜡杆。
但这些东西,一则有限,二则被盯的死死的。
一个大族一次造个十来杆补充护卫损耗尚在情理之中,一次造几千上万你想干嘛?
显然是想干死我李氏和郭氏啊!
这批枪就较为粗糙了,木头几乎是能用就行,枪头更是先融农具再造成的。
但总比削尖了的竹子好使不是?
一只只手探入车中,很快便将长枪拿空。
“把粥篷底子掀了,这下面也藏着家伙!”刘管事大声呼道。
轰隆!
一声巨响,连绵的粥篷被力士们掀了个底朝天。
下面躺着成堆的兵器,有接了长柄的菜刀、柴刀,有开了锋口的禾耙,有六七尺的棍子,但上端打了一层铁钉。
“不要挑挑拣拣,拿着什么是什么,先弄死这帮牲口再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