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隔着纱幔,语气轻蔑的说:“臣妾来瞧姐姐,姐姐竟还没有死。”
华珑早料到淑妃的恭顺不过是装模作样,心中对自己早已是恨之入骨。华珑声音沙哑神色却淡然:“陛下一直说淑妃温和良善,竟也有如此尖酸刻薄的时候,若是讲给旁人听定不会信的。”
“呵”淑妃轻笑:“若说阴刻乐祸,比起贵妃姐姐,臣妾自愧不如。”
华珑不想与她争口舌,沉声道:“你如此厌恶本宫,此时特地来瞧本宫这副形骸模样,想必是恨极了。本宫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你若能宽慰几分,本宫倒也算是积德了。”
淑妃许久没有出声,殿中静的落针可闻。
“姐姐还记得昭德三年吗,那年冬日的冰天雪地。你罚臣妾跪在积雪的青石路上三个时辰,臣妾被人抬回去的时候,全身滚烫。太医费尽心思灌了好几碗猛药才缓过来,后来还是冻坏了身子,养了整整三个月才能下床。”淑妃徐徐道来,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
华珑闻言有些茫然,细细想来确实有这一件事。那时候自己正病着,与端太妃请安回宫路上被新进宫的淑妃冲撞了,得势的内侍自作主张让当时还是秀女的淑妃罚跪,自己睡醒才晓得淑妃还在雪地里跪着,后来听闻昭德帝知晓了此事,才让淑妃一朝得宠。
华珑没有做声。
淑妃继续说:“后来臣妾分得了陛下几分宠爱,姐姐就时常从臣妾宫里这请走陛下。阖宫妃嫔甚至宫人都在背地里嘲笑臣妾。姐姐也知道这后宫惯是会逢高踩低,竟连吃食衣物都被克扣,那些日日夜夜,姐姐可知臣妾有多寂寥,多难熬。”
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华珑陷入沉思。好像是在昭德五年,当时昭德帝查处了一起轰动朝野的贪墨案。当时涉案的盐铁转运使是父亲的得意门生,淑妃的父亲户部侍郎杨简弹劾父亲识人不慧,纵容门生。气的父亲生病半月未上朝。父亲那时常传信入宫,要她劝慰昭德帝以表万府忠心,她自然是要维护父亲的威势,就时常请了昭德帝叙说父亲过往的大义忠诚。那时三司事务积压,昭德帝压了弹劾万丞相的折子不发,此事便不了了之。
耳边淑妃的声音依旧喋喋不休。华珑恍神,思绪早已经飘远。自从自己病后,太医院皆是束手无策,父亲也许久没有传信进宫了。
淑妃不知华珑所想,只当她是默认,语气激愤道:“等姐姐不在了,贵妃之位,荣华宫殿。臣妾定会替姐姐好好守着,那些帮着姐姐助纣为虐的人,臣妾一个也不会放过。”
“别说了,你想如何便如何罢……”华珑太累了,并不想辩驳。淑妃说的许多事也记不清了,她作为万家的嫡长女,自然有嫡长女的立场和责任,淑妃的父亲户部侍郎杨简与父亲万丞相是政敌,自己与淑妃只能注定势不两立。
就算华珑在后宫厚待淑妃,淑妃未必会感恩自己。
就如此时,淑妃一朝得势,对华珑也是极尽嘲讽。
淑妃猛地拉开纱幔,一掌呼风而来,重重的一声“啪——”华珑娇嫩的脸上立刻沁出血痕。淑妃怒目而视,怨恨阴毒的咒道:“你以为你一死便能还清吗?你霸道横行,欺压嫔妃,私通官员,如今所受,都是报应。万华珑,你害死了我腹中的孩子,我日日夜夜恨不能将你挫骨扬灰,蚀骨饮血!”
淑妃有过孩子?华珑惊愕,她此刻才知晓这件事。
华珑的嘴角泛出的血痕,她坐直的身子,昂起头正色道:“淑妃,本宫终究是贵妃,你如此喧闹污蔑,置于陛下何处。”
她是万贵妃,是万家的女儿。就算是死也不会给杨简的女儿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