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颜眼睛渐渐明亮了起来,在仓房中左右踱了几步,现在的难题却是该如何将这颜料泼到老人身上。
在三楼等着,老人一出门就当头浇下?
这种把戏杨颜自己都不会中招。
七生修者真气已能外泄,控制之精妙程度虽然因人而异,但要撑起一片屏障使风吹不进水泼不入,却是十分基础的手段。即便老人不闪不避,这一缸东西都不一定能沾他身,更不必说那灵醒过人的反应和动如鬼魅的速度了。
要把这染料泼到他身上,须得是他被短暂牵绊,又猝不及防的一个时机杨颜心中一动,自己把这缸提前搬到门口不就是了?
那老人为避耳目,必然不会高调纵跃,多半是觑准一个时机悄无声息从门窗出去,走地而行,自己在楼上窥见便一跃而下,一剑崩碎大缸。炸裂的飞溅比浇落的速度快上何止十倍,届时老人再想全身而退,就难上加难了。
这计划粗陋和有效参半,但时间不等人,杨颜想起便做,看了一眼仓房,旁边还有叠放的杂役服,这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立刻扯出一套三两下换上,而后双手捧起一个大缸。
担心老人也正在观察这边情景,杨颜来到楼梯口还唤住了两个惊慌茫然的仆役。
“来搭把手!把这缸弄下去,一会儿修涂墙壁用!”
其实这说法莫名其妙,楼壁刚破那么惨烈的大洞,没有六七天根本修不上,怎么会急着涂漆?但在这诸人茫然的环境里,只要你说话够自信,那你就是对的。
两个仆役只以为是自己漏想了什么,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一同扛了上去。
三个服饰一致身高相仿的麻衣将这一缸抬到了一楼门边。
“还要再抬吗?”
“再来一缸!”杨颜一挥手,三人又搬下去一缸。
仓库中还剩三缸,但已没有必要了,杨颜打发走两人,看着楼下的布置,把剑握在了手中。
他静立着,某种气势又开始在他身体中酝酿。
只要老人一出现在门口,这一剑便会在大缸处爆炸,巨大的声响一定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届时自己便高喊“身上带漆的便是凶犯!”
自己身上虽也不免染上颜色,但只要能脱身,即刻便可再回去三楼换下这身衣服能更换伪装,就等于融入了人群。
杨颜含笑想着他忽然神思一僵。
那老人是否也已更换了装束呢?
他比自己要更加方便,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披着斗篷!
就如自己在那酒楼里做的一般,他只要随便寻一个客人打晕换上衣服,就能步伐从容地离开!
自己当然还认得他,认得那张脸,如果他从楼下走出,自己绝不会认漏了。
但要紧的是如果对方做了装扮,真的还会挑选人迹稀少的西门吗?
他就随着人流走出去,从东边的正门离开,谁又认得?
这个可能一涌上心头,就再也难以遏制,直觉、一种肯定的直觉告诉少年,老人就是选择了这种方法!
怪不得自己觉得他在楼中停留的时间已有些久杨颜最后看了一眼楼下,自己费尽心思的布置此时显得十分可笑,但这时他连可笑的心情都来不及升起,猛地冲出门去,来到楼东侧,一把撞开了窗子。
心中一片空荡。
东门的广场上,人们正络绎不绝地走出去,忽然发生了如此的争斗,大多数客人都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一过程已不知进行了多久。
博望园既没有拦阻人们的能力,也没有拦阻人们的立场,实际上他们也根本没想做拦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