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照你说法,洛神宫与蜃境是两片不同的灵境,就与《洛川寻渡》的说法矛盾了。”李西洲道。
“嗯?”
“‘蜃境衍于唯一,无论曲折幽深,应皆相通连,以为一体……传言蛟龙所伏、洛神居处,各水国公卿之宅邸,皆非轻易得入……蜃境之通,以水为姻媒,以鳞为信使,但有接洽,水关方开……’”
裴液记得这段,在鱼嗣诚的书桌上,那卷原本就正翻到这一页。
“这段文字该如何解释呢?”
“……”
“嗯?”
“我且想想,你急什么。”
“……”李西洲转回头,端茶饮了一口。
“我觉得,”过了片刻,裴液端正了一下坐姿,支颔皱眉道,“虽然总的来说,它们不是一体,但本质而言,确实也是一体。”
李西洲眯眼看着他。
“真的真的。所谓‘蜃境衍于唯一’,或许是就力量本质而言,就是说,开辟这样的一方境界,需要的力量是一样的。”裴液道,“但不同人开辟的,自然不是同一方灵境。”
“……倒也有几分道理。”
“你都没有修为,还‘倒也有几分道理’,好像很懂似的。”裴液笑,“我身负仙权诏图西庭心,还吃过十好几株洛神木桃,不比你——”
他刹住了嘴,顿了一下,心想这李啊许的真是容易弄混,嘴上若无其事地接上之前的话题:“而且,虽然【青风使】不能在悬流里行动,但我服过洛神木桃后却能在蜃境行动自如。意即鲛人们虽不能入侵洛神宫,洛神宫却显然对蜃境有着自如的掌控。”
转头认真道:“总之,在我看来,洛神宫就是这样一方独立之灵境,鱼嗣诚找不到它,也不知它在何处,因而引入了蜃境,用了很多年月,才通过蜃境寻到了悬流,算是在空间上确定了它的位置。它没有可供进入的空隙,甚至除了行经蜃境外,没有其他方法能够接近它……”
他提起笔来,沾了沾已经很薄的墨,在纸上勾画出一个大圆包着一个小圆:“如果蜃境是神京城,那么洛神宫就是东宫。”
李西洲再次拍了拍手,做他知道“东宫”是什么的鼓励,淡声道:“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不是,虽然东宫太子对你青睐有加,但你却进不去神京城。”
裴液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是的。”
正如大唐的东宫,是离不开神京城的。
他和那道悬流中的淡影短暂地邂逅,离开后已无法重会。
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和鱼嗣诚不同,他进不去的是蜃境。纵然已打过几次交道,但那个世界其实每次都只是短暂地对他敞开门户,从来没有真正接纳他。
洛神木桃虽然能令他在其中行动自如,但大概也没有令他进出的能力,因为《洛川寻渡》中说界标才是唯一的桥梁。
当然更重要的是,洛微忧也没有赋予令他永远腕带鳞花的能力,因为洛神宫是遥远缥缈的,它不令鱼嗣诚进去,自然也不令他进去。
它有时会和凡尘之人稍作邂逅,但留下的必须是转瞬即干的痕迹。
很早以前裴液就意识到这点,潜入鱼嗣诚宅邸时他偷取了一些鲛珠粉,但几息后就被迫服下,而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进入其中的办法。
仙人台有一具【青风使】的尸骨,它腕上也烙印着界标的痕迹,但上面唯一提供的线索只是那片小小的扇形。
洛神宫的界标是洛神木桃,蜃境的界标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