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裴液正觉味道不错。
席上诸人品尝几口后便放下了箸子,这一轮菜肴算是尝过,李凰食用时动作很精准干净,没沾上丝毫汤汁,但还是经侍女擦拭了唇手,才继续道:“幽胧,你这两日和世子有所相处,该熟悉些,在你眼中,雍戟世子为人如何,可有什么不习惯之处吗?”
李幽胧微微一礼:“禀母后,世子谦和有礼,识见高远,翩翩若君子,儿臣无甚不满。”
李凰点点头,又道:“虽是如此,友人与侣人毕竟不同,若有姻亲之媒,你也愿意和雍戟世子相订吗?”
“禀母后,儿臣愿意。”
李凰满意勾了勾唇,又朝另一边望去:“蚕南,你是我亲生,知儿身负重任,早早离开,所以这些年留你在殿中,不舍放离身边。然而女大当嫁,今日既有良媒,我也问一问你,你瞧雍戟世子如何?”
“儿臣、儿臣全听母后安排。”
“我居此位,自然为宫中嫁娶负责,不过既是家事,此间又是家宴,不妨先作些商量。”李凰温声道,“等咱们先有个说法,订亲时给外人们做个通知便好。”
“本宫不藏心中想法,因觉北疆荒远,幽胧是明宫难得之麟儿,身负真血,实不舍令其远离宗脉。所以意在点蚕南赴此婚约。”李凰道,“诸位心觉如何?”
李幽胧眼睑垂了垂,摆弄羹勺的手停了下来。
这时候下一列宫女走入席上,脚步和递膳的动作都放得更轻柔了些,行走间几乎点着脚尖。
这道菜式是三枚淡红的鸭卵,不知被什么染成此色,圆顶已被齐整地割开,剩下的壳面上刻着几行古篆,往里面望去,则填满了橘红和嫩白,是蟹膏和笋丁。
“我倒觉着六妹和雍戟更般配呢。”
场中很安静,李玉瑾仰头吞了一枚鸭卵,盯着里面拿箸子拨拉着残余,吞入口中后才满意将其搁下:“他二人一身黑一身白,平日里都沉默寡言,这几日凑在一起却竟然一直有话讲。”
李凰指甲轻轻叩打着面前这枚鸭卵,笑道:“是么,讲些什么?”
“母后为难儿臣了,难道儿臣跟在人家两个屁股后面偷听吗?”李玉瑾道,“不过,六妹生性喜冷,去北边应当合她心意;八妹喜好繁华,叫她离开神京倒反而不妥吧。”
他举箸拾起另一枚鸭卵。
“这倒也有理。”李凰指甲轻轻刮着蛋壳,笑道,“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事,好像婚嫁之后,也未必远赴北境,神京城里也有燕王府,住在那里,倒可免受亲血分离之苦了。”
李玉瑾笑:“那这得雍戟愿意——分明娶了妻,到时候回了北疆还得孤孤伶伶,也太悲苦。”
“你最没良心,他悲苦,你就不想念妹妹吗——也不知站在哪边。”李凰笑嗔他一眼。
李碧君乖乖坐着,她早知晓大人说话时不要插嘴,低着头吃了半枚鸭卵,只觉得太鲜了,抬头向母亲递了递,母亲一手接过,一手不着痕迹地掩上了她的嘴。
李幽胧垂着头,手指依然只搭在勺柄上,没有神情也没有言语。
她听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讲话,往下挪了挪视线,案桌下搁在腿上的那只手在微微轻颤,她调动真气压了下去。
还会有别的机会吗?她默然想。
没有了。
就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