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厅里却没有人起身,大家依旧痴痴地看着左侧的画面。
相册被合拢插回到书架上,随后传来的是鞋子与地板的摩擦声,椅子的拖动声,以及房门的闭合声。
镜头依旧对着压着玻璃板的书桌,右下角还有一张照片。
是一个老人抱着一个娃娃,正用右手指着镜头的方向逗弄娃娃扭头。
虽然须发皆白,但从五官很容易辨别出来,那是年老的木小林。
“吁”,被憋了许久的那口气在同一时刻被释放出来,在重新陷入安静的放映厅内汇集成一束音爆。
李唯一憋了又憋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一把,同时大口地深呼吸,然而双眼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就是关不上。
能看到安度余生的木小林,真好!
魔都vme影城,泪点比较低的米图,此刻早已没水可放,因此还有余力安(tu)慰(cao)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群友。
“好啦好啦,舍不得秦参谋,你可以回去续写平行时空嘛,人家导演都给了提示,船长的职业不是更能满足你的制服控?”
穗城星汇影城,护士再次大雨滂沱,核心任务李政委都顾不上了,她绝对是水做的人儿,永远有泪可流。
李玉成看着那张老年木小林的照片,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失神状态,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表情管理失败。
他把自己整个人都献给了部队,没有成家,没有子女,直到没有亲人。
如果没打那场战争,他应该也会重复大部分乡邻的生活,娶妻、盖房、生子、抱孙,就像照片上的木小林一样。
片刻之后,观众的讨论声和走动声惊醒了李玉成,他摇头失笑,不再去想这个无聊的假设。
戛纳影节宫,波拉克走出德彪西放映厅,一边翻阅速记本,一边斟酌影评的切入点。
一个跳脱的年轻导演,一部躁动的青春史诗。
如果没有那个画蛇添足的结尾,他的评价还能更高一点。
现在嘛,1颗星给导演,1颗星给摄影师,1颗星给两个主演。
总计3颗星,其实有些偏高,但年轻人值得某些优待。
此刻在波拉克的楼上,《每日银幕》对陈一鸣的采访也到了尾声。
克罗艾看着提卡问道,“陈,不少专业人士对电影的结尾存在疑问,他们觉得那场大型烟花秀破坏了整部影片的基调和节奏。
有人说,这一段拼凑视觉奇观的意图过于明显,显然是出于迎合大众的目的,这样做拉低了整部电影的思想性与艺术性。
陈,对于那个结尾,你最初是怎么想的?”
陈一鸣面对差评毫无动容,这种结果他早有预料。
“电影是面向大众的文化产品,面对不同的观感,收获不同的评价,这是每一个主创的宿命。
在电影制作完成的那一刻,与我这个导演就没有关系了,如何解读是观众的事,我最初的想法是什么完全不重要。
于我个人而言,更愿意让观众怀着一个好心情离开电影院,即便是整体悲伤沉郁的氛围,在结尾也应该引出希望的种子。
说这是编剧添加私货也好,说这是导演固执任性也罢,我都认,因为导演和编剧都是我。
而且以后我还是会这样拍。”
握手告别了克罗艾,陈一鸣双手插袋慢悠悠地往外走。
影节宫外面,依旧是摩肩接踵的人群,尽管此时距离晚上新片首映礼的时间还早。
广场上,最显眼的就是长长的购票队伍,这些都是为了少量首映观众票而孜孜以求的影迷。
而长队外围,则是更多的举着纸板求票的影迷。
陈一鸣路过一张张肤色各异的面孔,扫过一张张写有1951字样的纸板。
他笑了笑,一头扎进克鲁瓦塞特大街上的人流当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