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江家兵分两路,直奔东洋租界而去。
城北这一路,端的是藏踪匿迹、悄无声息,偷偷摸摸地潜入浪速通日露广场,至于结果如何,暂且按下不表。
却南城那一路,真可谓声势浩大。
众弟兄由打江家外宅出发,人数越聚越多,刚出门时,不过百二十人,行至西关,竟已在不知不觉间,汇集了二三百人之众,待到商埠地以后,算上周边的围观看客,只觉得黑压压一片人山人海,到底哪些是江家派来的打手,就已经分不清了。
大伙儿穿街过巷,喊杀声震天,恨不能搅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尤其是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可算逮到了机会冒充好汉,整个人仿佛胖了一圈儿,全都架着胳膊,拿鼻孔看人,哪怕是路边碰见一条狗,也得凑过去踹两脚,不抖两下威风,就觉得浑身难受。
其实,很多人跟江家本就没什么关系,无非是四下里认识某个“在帮”弟兄,竟也觍着大脸,声称自己是江家的人。
而且,想当初江家遭难,越是背信弃义、冷眼旁观之人,眼下就越是争先恐后,急于表现自己。
这般阵仗,莫汤文彪等人自愧不如,就连赵国砚等人竟也显得不太积极了。
乌合之众,不招自来,时不时就有人凑到跟前儿,笑嘻嘻地:“砚哥,你放心!今晚你不用看别人,瞧我的就行了!”
赵国砚皱了皱眉,扭头问道:“你他妈谁呀?”
那人笑着:“砚哥,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呀,那谁家的那谁么,不信你问那谁谁,咱都是哥们儿!”
赵国砚冷哼一声,却问:“既然是哥们儿,关厢大乱那天晚上,怎么没见你来?”
那人瞪大了眼睛,当即怪叫道:“也没人找我呀!可惜了,我要早知道,怎么也得过来搭把手!”
“是么,那你待会儿好好表现吧!”
“必须的,婢养的秦怀猛,敢跟东家叫板,谁答应我也不能答应,今晚高低把他办了!”
那人表完忠心,却没有离开,突然甩手擤了一把鼻涕,又凑过来笑道:“砚哥,天太冷了,赏两根烟给老弟抽抽吧?”
赵国砚根本就不抽烟,自然也没心思搭理他。
李正西却从怀里掏出烟盒,一把拍在那人手里,满不耐烦地甩了下头,:“拿着,我就当买个消停,上一边待着去!”
“多谢三爷,多谢三爷!”
那人接过香烟,立马闪开,偷摸低头一看,见是哈德门,就美滋滋地点上一支,吸两口,悠哉悠哉地:“得嘞,今晚没白来,也算让大英帝国伺候上了。”
罢,又冲路边的看客厉声喝道:“滚开,滚开!你呐,老逼头子,迷迷瞪瞪的,你他妈不长眼啊?赶紧回家去,省得待会儿误伤了你们!”
有人好奇问道:“这是干什么去啊?”
“干什么去?”几个地痞流氓大嘴一撇,“哼,出来吓死你们,打鬼子去!”
江家会众徐徐行进,沿着商埠大街,目标直指南铁附属地平安通207号。
这么大的阵仗,很快就在城西引起了一阵骚乱。
江连横身为龙头瓢把子,自然不会亲自参与械斗,而是早就已经提前返回城北大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