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里的姜小奴,不再是那个温柔恬静的白月光,她变得歇斯底里,变得斤斤计较,变得像个被生活盘得包了浆的怨妇。
幻境里的商大灰,依旧憨笨,但那份憨笨不再可爱,而是变成了“窝囊”、“无能”、“不解风情”的代名词。
没有背叛,没有出轨,没有家暴。
有的,只是激情被柴米油盐反复熬煮后,剩下的一锅黏糊糊、油腻腻的、甚至有点反胃的粥。
它不致命,但它能让你日复一日地,感受着生命力的流逝。
这才是何畔西为他们准备的,最恶毒的地狱。
他要让他们亲眼看着,所谓的“爱情”,是如何在漫长而琐碎的岁月里,被磨损、被消耗,最后变成一种仅仅是“搭伙过日子”的、无可奈何的习惯。
他要让他们在幻境中,提前品尝到婚姻这杯温吞水,那令人绝望的、寡淡无味的味道。
……
幻境散去。
何畔西脸上的笑容已经准备就绪,他清了清嗓子,准备用最优雅的言辞,来为这对夫妻的“爱情”致上悼词。
然而,他预想中的崩溃、绝望、互相指责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泥沼之中,那两个人,只是静静地站着。
商大灰挠着他那颗大脑袋,脸上带着一种困惑又有点愧疚的表情,仿佛刚刚不是经历了一场地狱幻境,而是偷看了一部不该看的……家庭伦理剧。
而姜小奴……
她比之前更安静了。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没有泪水,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她的眼睛,像一潭被冰封的深水,平静得可怕。
何畔西愣住了。
这剧本不对啊!
难道是幻境的剂量不够?还是说,这对夫妻的感情,已经淡薄到连看到未来如此不堪的景象,都无动于衷了?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姜小奴,动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丈夫。
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里,倒映出商大灰那张憨厚又茫然的脸。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很轻,很柔,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了这死寂的地狱里。
“哥。”
商大灰“啊?”了一声,像个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姜小奴看着他,非常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咱俩以后吵架,你得让我先说。”
“……”
全场死寂。
礼铁祝懵了。
何畔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商大灰挠了挠头,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他那容量不大的脑子里,飞速回放着刚才幻境里那些吵架的片段。
好像……每次都是媳妇儿先吼他,然后他再顶嘴,然后媳妇儿就更生气了……
嗯,让她先说,说完,她说不定就没气了。
这逻辑,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