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靖的教子方式,韩绍其实是不大认同的。
但出发点,他却是能够理解。
上一辈拼死拼活,可不就想为下一代搏个富贵平安么?
所以通常情况下,他也不会说什么。
免得落个用人用尽、刻薄寡恩的名头,反而让君臣生出嫌隙。
虽然他也明白以李靖的忠贞,不会导致这样结果,但这终究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可谁让那一声叔父已经喊出口了呢?
他要是再不出这个头,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而事实上,既然他当这个主君的都已经开口了,以李靖的性子,他还能说什么?
就算是再有不甘不愿,也只能点头应允。
他与韩绍这对君臣,可谓相识于微末,个中情谊自不待言。
而且韩绍刚刚那一番话,确实将他说动了。
孩子长大了,关是关不住的,关来关去,反而会父子成仇。
而这,又岂是他愿意看到的?
只不过当他看到那混账在得到君上应允后,当即一脸得意地站在了君上身后,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混账东西!旁的没学会,倒是学了一副狗仗人势的小人嘴脸!”
此话气急之下脱口而出之后,李靖就老脸一红,顿觉自己失言了。
儿子是狗,他这个当老子的算什么?
同样反应过来的在场一众军将想笑却又不敢笑,脸色憋得通红。
唯有冯参那夯货性子毫无顾忌,哈哈大笑个不停,边笑边道。
“神通,你老子骂你是狗,那他是什么?”
“哦,还有君上这个叔父……”
一瞬间,场间原本快活的气氛戛然而止。
所有人顿时不敢憋笑了,连眼神也不敢乱瞟。
偏偏那夯货还浑然未觉,直到生生吃了韩绍一记脑瓜子,还一脸委屈道。
“君上你打我老冯作甚?”
韩绍也算是被这囊货给气到了,没好气地又给了他一脚。
“他妈的,老子有你这蠢货当臣子,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的冯参,眨巴了下眼睛,憨憨笑道。
“不不不,哪能是君上的福分,分明是我老冯的福分。”
你看,这家伙其实并不傻。
也并不全是靠韩绍抬举才能走到今日的地位。
在场一众军将心中感慨着。
有些嫉妒、有些羡慕,不过更多的还是感动。
毕竟不是所有主君差点被臣子骂作是狗,还能笑骂一通就此揭过的。
而这样心胸宽阔的主君,又怎能不让他们甘愿为之效死?
……
香积寺地势算不得特殊,可问题是它正好卡在一个关键的节点上。
占据其间的镇辽军恰如卧虎趴伏山坡,虎视四方。
虽没有直接扑杀而来,可单单只是凶煞之气就已经让百万黄天军通体生寒,有种腹心要害暴露在对方爪牙之下的惊悚感。
这一刻,一众黄天军核心道人如鲠在喉之下,不禁后悔不已。
那日镇辽军大举行进之际,他们虽有阻拦,但大抵不过是小规模牵扯、拖延。
不知道镇辽军真正目的的他们,主要是一面作出了防备的姿态,防备对方铁骑的突袭,一面收缩兵力,以免被对方个个击破。
可谁又能想到对方竟虚晃一枪,继而在那处名声不显的香积寺驻足呢?
不!
其实也有人隐约猜到了镇辽军的意图。
可这些策言却最终被否了。
原因无它。
只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那香积寺乃是大禅寺的一脉分支,这么些年他们没有去动那香积寺,本以为镇辽军同样会慑于其背后的大禅寺圣地之名,不敢兴兵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