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现下听了却是咬牙,“打死好!那混账不死,咱们母女俩现下也是没有活路的,倒不如他死了干净。”
她又欣慰看向林莺娘,“我的儿,咱们母女俩的好日子可算是来了。”
的确是好日子。
姜氏是天子生母,此番奉诏进宫,礼部制拟了“慈圣皇太后”尊号,赐居宁寿宫正殿,享太后尊仪。
受封之日,太和殿前钟鼓齐鸣,百官朝贺,真真是母仪承乾,尊荣无极。
昔日江州林府里身份卑微的姨娘摇身一变成了这宫里最尊贵无双的皇太后。
姜氏笑得呦,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林莺娘却是愁。
是该愁的。
她初登基,眼下朝政还不稳,朝堂多的是不服她的老臣,总拿着“女主临朝,非国之福”的由头说事。
这是烦恼其一,烦恼其二是霍子毅。
他知道林莺娘当了女帝,这便递上折子来,说起昔年老皇帝定下的那门亲事——是成安公主和庆王府小世子的亲事。
这在朝堂顷刻间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自古以来,只有皇帝纳妃子,还未有听说过皇帝嫁人的事。
这便更是让那群老臣抓到了由头,整日里哭喊着“阴阳颠倒,国之不国”的话来,听得林莺娘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偏还不能动他。
谢昀提前给她提了醒,这老臣前后辅佐了大鄞三位君王,算下来是三朝老臣,在朝中极有威望,轻易动不得。
“那便是由着他来欺负朕?”
她现下说起“朕”这个字来尤为顺口,气得将手里的折子扔了出去。
谢昀将她掷在地上的折子捡起来,送回到天子的桌案上,又过来走到她身后,扶着她的手拿起狼毫笔,亲自教她,“陛下贵为天子,九五之尊,谁敢欺负陛下?”
笔落纸上,批阅奏章。
谢昀温润的声在林莺娘耳边,循循善诱,“天下不比后宅,后宅算计的是人心,自该睚眦必较。但天下筹谋的是百姓。陛下,您该有容人之量。司徒大人为官数十载,是有他安身立命的本事在的。他如今与陛下意见相左,也是为了大鄞基业着想。陛下纯当他年纪长了,昏聩不清,不理会便是,何必动怒。”
他洋洋洒洒一大堆,林莺娘倒真是听进去了。
她本也只是在他面前撒撒脾气,出了这殿门,她可是一心推行新政,心怀百姓的好皇帝。
她自泥沼中走出,自然知晓民生多艰苦,如今一朝得了权势,也是全心全意为天下百姓。
但她到底一介女流,公文艰涩尚且看不懂,政治上的事更是一头懵。
说到底,从前那些见解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如今落到自己手中,才知要落到实处有几多艰难。
好在还有谢昀。
他手把手教她,奉天殿的烛火时常燃至半夜。
林莺娘有时会转头看他,“侯爷真厉害,怎么感觉什么事到了侯爷手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她这次的夸奖是发自内心的。
她当真觉得谢昀很厉害。
从前只知他权势滔天,如今自个儿坐上这皇位,才知这滔天的权势也不是轻易得的,还是得有本事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