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了十余日的毛毛细雨,一旦停歇了,总能让人心生欣喜。
尤其是阳光普照着大地,让晚春的绿意惬意染满了田野和丘陵。当一阵春风拂摸而过,便荡漾着水珠,摇曳着阳光的七彩斑斓。
不过呢,看着欣喜,出了门就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从高山上融化的雪水,滋润了田野,泥泞了道路。
一脚踩下去,履底能粘上厚厚的泥层,让人不胜其烦。更惨的是,不小心踩到了积水很多的土坑,让水渗进足衣(古代袜子)里,会冻得脚趾乌青发麻。
在大汉朝疆域最西边的凉州,所谓的阳春三月,依然能将淘气的小儿冻得鼻涕直流。
只有一种人,才会喜欢这个时节。
是帮佣的羌人和氐人。
凉州一直都是胡汉杂居的地方,但田亩几乎都被汉人所占据。羌人与氐人们在放牧之余,会在春耕的季节,跑来充当临时帮佣,用力气换取几天的口粮。
当然了,也有许多羌人和氐人,会选择用刀子来抢。就是危险了一点,一个不小心就把首级给贡献了出去。
自从故太尉段熲在十几年前,平定西羌之后,凉州的羌胡都安分了好多。
就算如今,段熲都故去了两年,陇西郡的烧当羌、参狼羌、白马羌和武都郡的氐人都没有作乱的迹象。
对,如今是光和四年,公元181年。
此地是与陇西郡、武都郡接壤的汉阳郡(就是天水郡)。
浩浩荡荡东去的渭水贯穿这里,不光带来了肥沃的土壤,还让汉阳郡变成了兵家必争的“陇右第一重镇”。
其治所冀县,是西凉为数不多的人口稠密之处、重兵驻守之处。
在这里,羌人与氐人都不会轻易拔刀。不然大汉兵卒们,也会拔出缳首刀教教他们,什么叫大汉威武!
所以呢,这里的黔首百姓,都会放心的让家中少年郎随意游荡乡野间。不必担心,他们会被羌胡给虏去大漠或高原上当一辈子的羊奴。
如果,他们的家中存粮,允许少年郎无所事事的话。
阡陌交通的田亩里,许多羌氐帮佣已经扬起了鞭子,嘴上打着呼哨,努力驱赶牛马在春耕。偶尔的,也会将目光投在路过的两个少年郎身上,流露出一丝羡慕。
在这种农忙时节,能背着猎弓在野外游手好闲的,家中肯定是不愁过冬之粮的。
这两个少年郎,从头发扎成总丱和衣襟右衽的习俗,不难看出是汉人。
就是一高一矮、一壮实一瘦削,并肩而行的场景倒令人莞尔。走近了看,他们的眉目间稚气未脱,脸上青涩依稀,约摸就十二三岁吧。
他们身上的衣裳有打过补丁的痕迹,腰侧也没有别着佩玉,看来出身也不是什么富庶的世家大族或豪强大户。
周边监视羌胡帮佣的黔首,对这两个少年看似很熟悉。当他们路过的时候,也出声招呼。
“尔等又去打猎了?春狼产崽,小心点啊!”
“小子,打到了头狼,老夫出一万钱买了!”
“打到了兔子,拿来我家,我拿布帛换!”
.....
叮嘱的,勉励的,善意打趣的,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