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日常的、甚至略显琐碎的温馨与安宁
笼罩了下来。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澜,只有药碗旁并排放置的果盘,兄长无奈却纵容的眼神,姐妹间无声的默契,以及唇齿间残留的或清甜或微苦的滋味。这种安宁,并非平淡无奇,而是
经历过极致黑暗与混乱后,对寻常烟火气息最深切的眷恋与珍惜
。
这片刻的时光,或许没有胜利的狂喜,没有如释重负的呐喊,但它
温暖、踏实、充满生机
。
这或许就是穿越尸山血海、历经浴血奋战之后,所能拥有的、最好的时光。
”
南风镜的目光倏然沉凝,落在顾如玖无意识抵住心口的指尖上。视线仿佛能穿透那略显透明的魂体,清晰地看到其中一株幼嫩的星铃草苗正深深扎根,其纤细的叶脉中流淌着微光,与她自身的魂光交织共鸣——那是一种蓬勃的新生之力,可每一分生机的焕发,都分明在汲取着她本就未完全稳固的本源。是希望,却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消耗。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再次蹙紧,方才因见她魂体稳定而稍缓的心绪,立刻被这片新生嫩叶带来的、更深沉的忧虑所取代。那不仅仅是伤,是一种他难以触碰更无从替代的纠缠。
“不是娇客。”他声音低沉下去,褪去了所有方才对待月儿时的无奈与温和,只剩下不容错辨的郑重,甚至带上了几分南风家少主特有的冷硬责任,“是南风家欠你的。”
他下意识向前微倾,左臂那道深刻的伤口因这动作骤然绷紧,撕裂的痛楚让肌肉瞬间收缩,渗出的鲜血迅速在墨色常服上洇开一片更为深浓的暗痕,他却恍若未觉。
“若非你最后时刻……不惜引爆金莲道基,将毕生修为化作绝命一击,重创星噬虫母的核心,”他语速缓慢,每个字都似带着未愈伤口的重量和那日战场漫天崩毁的金光,“我们这些人,恐怕未必能……”
南风镜沉重的话语尚未落地,窗边的南风柒柒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她眼窝中那株星铃草苗剧烈地震颤起来,细小的花瓣违背常理地自行收拢又绽开,抖落一片闪烁着不祥银辉的粉尘。
“虫母…未绝。”她的声音像是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带着一种冰冷的惊悸。那只独眼猛地转向顾如玖心口,瞳孔急剧收缩,“那些碎片…在你魂体里…不是治愈,是寄生!它们发芽了!”
仿佛是响应她这声惊惶的宣告——
“啪嚓!”
顾如玖手中的白瓷羹碗骤然炸裂!并非失手滑落,而是从碗壁内部被无数疯狂滋生的、细如牛毛却坚韧无比的黑色根须硬生生撑破!那些扭曲的根须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毒蛇,狂乱地扭动着,贪婪地扑向洒落的、蕴含丰沛魂力的星髓羹,疯狂汲取养分。原本纤细的丝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得乌黑油亮,散发出阴冷黏腻的邪恶气息——那正是当日被艰难炼化的那截虫尸残留物,它们竟未曾彻底消亡,反而借着星铃草苗焕发生机的力量,在她魂体最深处死灰复燃!
“呃——!”顾如玖猝然弓身,魂体剧烈震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心口处,那抹原本柔和的荷叶绿意被无数疯狂滋生的漆黑丝线缠绕、覆盖,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黯淡,仿佛被贪婪的阴影吞噬。她周身原本若隐若现的金莲虚影疯狂闪烁,试图抵御,却因异变源自魂体最深处而难以立刻压制。
“玖玖!”月儿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凝魂果滚落在地,她想也不想就扑过去,指尖仓促亮起微弱的星芒,伸手便要徒劳地去撕扯那些诡异扭动的黑丝。
“别碰!”南风镜厉声喝道,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格外冷硬。他右手快如闪电,精准地扣住月儿的手腕,将她猛地拽离。左臂的伤口因这剧烈的动作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瞬间将衣袖洇湿大片,他却浑然不顾,强行并指,从指尖逼出一缕细若游丝却炽烈无比的紫金色星火。
那星火凝练如剑锋,带着一种斩断万物的决绝锐意,精准无比地扫向正疯狂蔓延的黑丝——这正是六长老临危渡入他体内、专为克制星噬本源而凝练的一缕斩星剑意所化之火!
顾如玖魂体深处钻出的黑丝遇火发出凄厉尖啸,如同亿万细虫在烈焰中挣扎。它们迅速焦枯蜷曲,化作带着腥臭的灰烬飘散。然而更多的黑丝从她心口那株星铃草苗的根系涌出——那些原本翠绿的根须已被染上污浊的墨色,与黑丝死死交缠成狰狞的脉络网络。
“没用的…”顾如玖的声音破碎不堪,额角渗出星辉凝成的虚汗,每一滴落下都在地砖上蚀出细小的黑洞。她艰难地抬眼看向南风镜,眸中金莲虚影剧烈闪烁,瓣缘已出现崩解的裂痕,“它们…和星铃草的根…缠死了…”指尖抵住心口,那株星铃草苗竟开始逆向生长,根系向着魂体更深处扎去。
南风镜的斩星剑嗡鸣不止,剑锋上的守心莲火明灭不定。他看清了那些黑丝的真实形态——每一条都是南风玄夜残留的星噬印记,正通过星铃草苗的共生关系疯狂增殖。
“要么…一起拔除…”顾如玖突然呕出大口黑血,血中翻滚着细小的星噬虫卵,“要么…”未尽之言化作心口刺目的闪光——星铃草苗彻底黑化,绽放出妖异的墨色花朵。花瓣舒展间,隐约可见南风玄夜扭曲的面容正在花芯处凝聚。
柒柒的星铃草独眼突然爆出强光。她尖叫着扑过来:“不能拔!草根连着她的心脉!”指尖星力强行灌入顾如玖魂体,却加速了黑丝的蔓延。
暖阁梁柱上,六长老的魂息疯狂闪烁:“傻孩子们!用共生咒反噬!那株草里…有灵月公主留下的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