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一甚至怀疑,下一刻,他那剑便会削断自己的颈项。
但没有。
在极长极长的一段沉默后,他只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
鬼一不自觉地吐出一口气,跟随尊上几百年,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被死亡笼罩的阴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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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渊,氿泉。
一月光阴转瞬即逝,鹿呦被白君珩囚禁了起来,当做可以随时取血的药人。顺便令她没事跳跳舞,在他杀人时给他助助兴,晚上再给他当一下枕头,让他枕着睡觉。
除此之外,倒也没别的了,这一世他并没有杀她。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无论是那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还是第一次见白君珩时吼出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亦或是准备的那只烤鸭,皆是提前备好的。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血池廊台边,华袍紫衣的男子双目闭阖,懒靠在少女的腿上,墨发尽散,享受着她为自己轻柔地按着太阳穴。
一旁是一个被折磨的痛苦得快疯癫的女人,惨叫一声接一声。酷刑就在离鹿呦不足百米处进行,不论听多少次,都令人难以忍受。
但比起第一次的痛怒,现在的她只是垂了睫,尽量不去听也不去看。
在她来之前,这座鬼宅子里,就被掳来了许多女子。
无一例外,总是在哪个地方与她这张脸有肖似之处。
“但现在,她们没用了。”
“所以,也该一个个下地狱了。”
“以后,本尊就独宠你好不好?”
白君珩在对她说这话时,语气甚至是温柔宠溺的,阴惨森白的脸上甚至多了些与他整个人完全不符的温情。
但下一秒,他就能语气平淡地命令鬼二,将一女子抽筋剥骨扔下血池。
这是个疯子。
纯粹的疯子。
鹿呦知道。
换做从前,她想都不敢想,她会这样平静地待在杀害自己的仇人面前,还让他躺自己腿上,替他按揉,甚至跳舞。
以前觉得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如今倒都做到了。
也更明白,为什么云义明明已经恨到了骨子里,却还能面不改色地向对方下跪,服从听令。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有时候,尊严反而是最不值钱的一种东西。
惨叫的声音越渐虚弱,直至不见。
听着重物‘噗通’落水的声音,白君珩却勾着唇,轻笑了笑。
他说:“其实掉进池子里并不会一下就死,到他们完全断气,还需要小片刻的时间,但这段时间,他们叫不出来,也喊不出来,只能任由血水没过头顶,淹没口鼻,你说,这个时候,他们会想什么呢?”
她缓缓摇头,说:“可阿珩……她们叫的太瘆人了。”
白君珩笑得更欢了一些,手臂一揽就将她压进怀里,轻轻拍着她背,安慰般,用极尽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
“别怕,你和她们不一样,本尊不会这样对你。”
她几乎用尽全力,才抑制住一剑杀了他的天真想法。
不是不敢,而是杀不了。
“说起来,”他忽地睁眼,微眯着瞥向一个方向,嘴角弧度渐渐挑高,是极端恶劣和悠然的语气,“你最想见的那个人马上就要到了。”
“你夫妻二人这么久不见了,呀~本尊是不是该让你们好生叙叙旧呢?”
“哈哈哈……”他从喉咙里闷出几声低沉的笑来,“可是,那样本尊会不高兴,怎么办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