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氏走后,宋英环顾着屋内,深深吐出口气。
最后一天了,过了今晚,以后只需过年的时候来吃顿饭,连留宿都不用了。
生辰节日,让人带些东西钱财,全了孝心就好。
杏花村与梧桐村仅一山之隔,而拜堂的吉时定的是酉正,时间非常充裕,宋英并不需要天未亮就起来梳妆。
不过,她晨间读书已成习惯,即便头一天睡得晚,还是早早就醒了。
正准备取出本书读一读,听见动静的杨氏在外道:“英娃,你是醒了吗?”
宋英应了声,杨氏便让大伯母小刘氏替她绞面梳妆。
?虽然村里公婆、丈夫、子女俱全的全福人有好几个,但在这种时候,自然是本家的优先。
不多时,小刘氏便端着个铜盆进来,笑吟吟道:“英娃,昨夜睡得可好?”
宋英微微点头,“挺好的,今儿要劳烦大伯母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小刘氏放下铜盆,拉着宋英过来坐下,“先洗脸,而后我给你开面、上妆,你放心,小翠、二妮她们几个出嫁都是我梳妆、开脸,熟练得很,不会太疼。”
宋英回想起当场伙伴们出嫁绞面的情形,棉线绷得笔直,而后猛地一扯,光是想想,她就觉得面皮疼。
“大伯母,我怕疼,绞面意思意思就得了。”
小刘氏道:“这怎么能行呢,女子出嫁都得这样,这代表着从黄毛丫头变成光洁妇人。
而且,开脸越疼,婚后的日子才越甜!”
后面一句,宋英才不信呢,她道:“既然只是象征,意思两下就成了。”
小刘氏不赞同,还想再劝,房门被推开,张嬷嬷与研秋搀扶着俞令纨走进来。
俞令纨笑道:“婶子就依令薇妹妹吧,她皮肤光洁,并无多少汗毛,没必要一板一眼的。”
她是官宦人家出身,如今虽只是暂住在清水县,与小刘氏也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可平民天生对富贵人家的敬畏让小刘氏立刻答应了。
还堆笑道:“我们穷苦人家,不懂变通,让太太见笑了。”
俞令纨言笑晏晏:“怎么会,你也是为令薇好。”
说话间,她走了进来,双手搭在宋英的肩上,透过铜镜看着里面的宋英,笑吟吟道:“喜气养人,妹妹还未上妆,面上已自带胭脂色,倒比我们刻意描画的还鲜活三分呢。”
宋英顿时脸颊更红了,看得俞令纨越发高兴,接着打趣道:“这一会儿上了妆,还不得美成天仙呀,只怕今晚袁清一掀盖头,就要被迷得走不动道了。”
宋英羞得满脸通红,本想打趣一句‘姐姐这般有经验,可是当初自己成亲时就是这般’,但想着张任之亡故,现在提起无异于戳俞令纨的伤心事,只能红着一张脸,任由她打趣。
好在俞令纨点到为止,没有揪着她继续,她转而指了指研秋,对小刘氏道:“我这丫鬟极擅长梳头,就让她给婶子打下手。”
“那敢情好,我这手艺,给村里的草席丫头们梳头足够了,只是英娃毕竟不同,嫁的又是秀才相公,我正愁呢。”
宋英扬了扬眉,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刘氏在村中一辈子,话竟也说得这般漂亮。
以她的口才,若是在铺子里卖货,肯定很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