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不敢出门。整个贵族区几乎陷入自闭状态。
酒馆、书摊、茶馆、公路壁报墙、军属巷尾——
所有能被墨笔触及的地方,全被两种文字占据:
编号者真名墙。
鲸墓之语。
那些从不写诗、不识字的人,第一次开始写。
而在王都信号塔最顶端,一条红色的布幅缓缓从铁柱上垂落。
无人知是谁挂上。
风吹来,旗面展开,上书黑体手写大字:
“今天不是革命,
是我们回来,
把名字带走。”
“他们是被编号者,
不是来赎罪,
也不是来索偿。”
“他们来,是为了站在这帝国铁石铸成的心脏前,
用一整座城市,重新说一句——”
“我还在。”
风吹过城廓,钟楼沉默。
而那块红旗——没有人敢取下。
王都军务塔,中央档案厅。
塔内温度低得近乎冷清,石壁上的命纹灯光昏黄,像是一层被熬干情绪的薄纸,贴在整座权力结构的血肉上。
艾德尔独坐主位,身披未解军袍,眼前会议桌上只放着三份文书。
无印、无戳、无编号。
纸张边角已微微翘起,显然是连夜赶写,却没有一字显得仓促潦草。
他一言不发,低头翻开第一页。
笔迹是硬的,字棱分明,句式短促,语言如命令文直击神经,不带饰。
这不是报告。
这,是军人写给军人的话。
“鲸墓坠击计划,最初由幸存未被转卖编号者自发提议。”
“主要目标:解放沉眠残余编号,恢复其意志、名籍与身份。”
“责任署名:艾尔弗雷德。”
对面,站着三人。
艾尔弗雷德一身深灰旧式海军军官制服,袖口处磨出白边,肩章被卸下,只留缝痕。
他笔直站着,眼神中没有求情、没有辩解,只有沉着与负责。
艾薇娜穿着黑色常服,袖内抱着一卷记录编号者名单的羊皮卷轴,目光冷静如夜雪,不带一丝多余波澜。
莱斯特站在最边上,一言未发,身形如塔,双臂贴身,仿佛军纪已彻底刻入他的骨骼。
他们不是英雄。
也不是犯人。
他们只是——在说真话。
艾德尔抬头,望向艾尔弗雷德,语气低沉得像是从命纹碎片中发出的回响: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
艾尔弗雷德点头,没有回避,没有迟疑。
“我不为后果推脱。我只是不能再看着那些编号,被锁进贵族的马厩里,当成无名牲畜。”
“我们可以等命令。但我们等了三年,命令——从未为他们下达。”
艾德尔合上文书,翻过最后一页,纸张发出一声沙响。
他将视线移到桌上其中一行编号上,指尖缓缓按住那一串熟悉的数字。
“第11047号调遣令。”
他轻声念出,仿佛从心里拔出一根刺。
“目标,梦之海。”
他闭了闭眼,那是三年前他在海战中签发的调令,所调军官为一名战术技术组成员。
在官方战报中,此人列为“战后失踪”。
但后来,在一处贵族庄园的地窖中,他看见了这个编号——对应的是“沉眠序列货号二十七号”。
那人眼神空洞,头发剃光,像牲口一样蹲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