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不会告诉你真名,教会也不会。”
“他们希望你一辈子拿着一张封印的卡,只能祈祷,不能行动。”
他放下粉笔,望向人群:
“但你们不是贵族,也不是神职。”
“你们是在火里掉过皮,从鲸墓回来、从沉眠中爬起的人。”
“你们已经付过代价——现在,是时候拿回你们的名字与力量了。”
风从门缝灌入,仓库微微颤动,窗框响了一声。
贝纳姆回头看了一眼,悄然将门后的木栓落下,扣得结实。
沉默,凝了一瞬。
一个老铁匠站起身,胡子斑白,声音粗哑:“讲师,我儿子用你说的那种卡,帮我锻了一天的铁。”
“他的手烧起泡了,但火,一直没灭。”
他眼圈泛红:
“我问他你哪学的,他不说。现在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目光如钉,钉在伊恩身上。
“如果早十年我知道这些,也许就不会把他送上那艘该死的船。”
伊恩低头,声音极轻:“你儿子……哪个舰队?”
“第五,西线。鲸墓号那条线。”
仓库更沉了。
那一刻,没有人哭,但所有人都在记。
忽然,靠近门边,一个瘦小男孩怯生生开口:“我……我在旧城区学过教会诵读。妈妈说不准碰秘诡,不准念真名……可我还是看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布,小心展开,一张低阶命运系卡牌闪着幽微光。
伊恩一眼认出,那是市面上常见的“伪命牌”——《预兆玻璃》,稍有失控便会吞噬使用者记忆。
“你能控制它吗?”
“……不能。我念过一次,三天没做梦,连我爸的脸都忘了。”
伊恩没有责怪。他走下台,接过那张卡,小心放在桌上。
“它在吞你的记忆。命运卡不好惹。”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顿道:
“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被卡吞去一部分。”
“可比起那些把卡锁起来,把你们变成编号的贵族——我们,至少是主动选择了知道。”
他扫视全场,目光沉稳,声音如火种点落:
“卡牌,不是神迹,不是审判。”
“是我们夺回名字的钥匙。”
仓库里安静了很久,只有灯火轻轻晃动时发出的微弱噼啪声,像旧琴弦在黑夜里自鸣。
然后,有人缓缓站起身,动作笨拙却用力,敬了一个略显生疏的军礼。
紧随其后,是第二人,第三人,越来越多的人。
那些编号归来的战士、从海边回来的父亲、曾在教会课堂里被罚跪抄经的少年……
他们一字一顿地站起,肩背笔直,不是为了纪念谁,也不是为了感动谁,只是为了在一个无声的夜里,听见那三个久违的词:
“你能学会。”
“你能用。”
“你,不是编号。”
仓库外的雾渐浓,像一层贴在门窗上的棉布,隔绝了城市的灯与声。
整条街仿佛沉入了某种低调的梦中,连风也安静地伏在砖缝里喘息。
贝纳姆推门而入,一身带着夜寒,棉披散着露气,手里捧着一大本厚重的名册。
他嘴角咬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灰白鬓角掩不住一抹疲色,眼神却透着难得的亮。
“今晚到场的人,比预期多了一倍。”他说,一边走向台后,“后门快坐满了,连杂志存纸箱都被翻出来当椅子用了。”
伊恩靠在黑板边,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火已经在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