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声音从门外传来。
司命站在那里,身上仍是晨星主编的风衣,袖口微敞,露出命纹图章,八星中亮着一星,仿佛随时会点燃。
“她昨夜在我身边。”他说,“我能以命纹担保。”
“你不是官方命纹册登记人。”修女冷淡回应。
“但我是秘诡师公会备案的秘诡社授权讲师。”
司命取出徽章,“我若撒谎,你可以直接注销我在册命纹。”
教会众人相顾一眼。
“我们会记下这段担保。”修女语气不变,“但调查仍会继续。”
塞莉安转头看向司命,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点奇怪的笑意。
“你总是替我挡枪。”
“那得看子弹飞向哪里。”
两人的对话在这压抑的审问厅中显得格外突兀,却也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信任。
此刻,外面的雾依旧浓重,街道上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而在这间封闭的审问厅内,一场关于信任与真相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贝纳姆与伊恩穿过西区街口的第三警戒线。
空气中残留的灰雾犹如失温的夜潮,冷冷浸入肌骨。
街头空无一人,破旧的砖瓦缝隙里生着野草,仿佛这片区域被时间遗弃。
他们在案发现场周围展开调查。这一带本就人迹稀少,如今更显寂寥。
仅有一处街边的老废墟被临时划入了封锁范围,拉起黄色警戒线,像是残败都市的伤口被草草缝合。
伊恩蹲下身,指尖缓缓拂过墙缝边的一片碎砖,指节一顿,像触到什么。
他从缝隙间抽出一块破损布片,那是暗红色的旧麻布,表面斑驳,沾有微不可察的血迹。
他举到鼻前,细嗅。
“……不是人类的血。”他眉头一紧,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独自推演,又像是在对某种直觉发出警讯。
“海兽?”他沉声问。
“可能是献祭生物。”贝纳姆的声音几乎不可闻,却带着一种破塔街老居民对异端熟稔的沉静,“我见过类似的血色仪轨,残迹差不多。”
伊恩的视线沿着街道延伸,最终落在不远处的教堂塔楼上。
雾中,它犹如一柄突兀的钉子插入天穹,沉默肃穆。
那是圣母教团在雾都设立的一个次级礼拜点,距离案发地不过两个街区。
贝纳姆用手指轻敲着腰侧,仿佛是在敲醒某段尘封的记忆:“我还记得,几年前也发生过类似的‘血音风铃案’?”
“教会最后定性为个体异端事件?”伊恩缓缓答道,声音平稳如常,但眼中有一点波动。
“而那时候,”贝纳姆盯着教堂塔楼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了,“也正好有位神父想升职……他搞了个小型血月仪式。”
伊恩没接话,只是低头再次将那块布片举到鼻前,深吸了一口。他的眼神骤然收紧,仿佛在血布上嗅出了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这不是吸血种的痕迹。”他缓缓道,语气坚定,“这是献祭过后……祷言残留的味道。”
他的目光穿透迷雾,钉在那座钟塔的尖顶上,
声音冷得像雾霭中即将落地的铁:“他们不是在调查真相。他们是在清除失控的火。”
王都·圣母神殿内厅,黄昏前一刻。
圆顶穹顶之上,金饰雕纹的辉光正被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拉扯着褪去,映出如血般的暖金色,仿佛连神明的目光也开始退潮。
殿堂深处,那尊巨大的繁育圣母像垂目俯视,神情依旧温柔,仿佛永恒不变的仁慈,但在这昏黄的光影中,却多出一分令人心悸的静默。
梅黛丝·特瑞安端坐于高台前的深绒靠椅中,姿态如雕塑般端正,身上典礼用的白金祭袍闪着暗金色的折光,宽大的衣袖覆盖至指尖。
她神情肃穆,眉目如冷月,纤细的手指稳稳捧着一本命纹残痕图录,仿佛正在审视一段宿命的遗稿。
她对面,一名身披银纹袍服的教会执事正单膝跪地,头颅微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