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被咒语冻结,哪怕是梦中的温度也略降一分。
“第十三静岛”,不仅仅是地理名词。
那是王室以命运之权、秘诡之令,彻底切断世界对某一点“坐标感知”的禁忌死岛。
它不是“难找”。
而是被“叙述结构”拒绝被记住。
就连梦,都要避让其名。
——
卡尔维诺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酒杯放回木桌,发出微不可闻的“咔”一声。
他看向司命,语气变得平稳而坚定:
“不过,也有好消息。”
他轻轻顿了顿。
“幻梦的航线,正在恢复。”
莉莉娅接话,声音像落入旧地图的一滴墨:
“只要……还有人在梦里说起我们的名字。”
她说得很轻,却清晰得穿透每个人的心跳。
卡尔维诺环顾众人,目光穿过雾气与泡影,像一个旧时代归来的老友,在向仍活着的人复述一段即将被忘记的传说:
“只要还有人梦见幻梦。”
“我们就能为他们——开出一条海上的路。”
伊恩点头,补充情报的语气依然克制:
“晨星报最近已经开始在街头试点‘梦灯’,每一盏灯都会带给他们幻梦的信仰。”
雷克斯咬着烟嘴,坐姿微歪:
“只要他们点亮灯——他们就记得幻梦。”
“只要梦灯还亮,迷失者号……就能靠岸。”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舱外的海面微微起浪。
那一刻,谁也没动,却仿佛所有人都向着那还未熄灭的梦,靠近了一点。
司命点了点头,沉默地转过身,看向正举着空酒杯高高示意的巴洛克。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将某个筹码轻轻掷入梦境棋盘:
“那么你那边呢,大块头”
“艾莉森的旧部属,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原本微微浮动的梦海空气似乎也停了一息。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巴洛克身上。
平日里永远嘻嘻哈哈、靠着酒气与力气打横的人,此刻却缓缓沉静下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低头从怀中摸出一枚包裹着旧帆布边角的黑铜军徽。
那是艾莉森的旧部属们托他带来的。
一枚残旧而沉重的信物。
他盯着那徽章看了许久,指节在徽面来回摩挲。
那黑铜徽章早已锈斑斑驳,边缘甚至有被牙咬碎的痕迹,不是装饰品,更不是收藏纪念。
它曾贴在胸口,是血水、盐碱与背叛缝合出来的残军印记,是战场的骨与肉写下的“还活着”。
船舱内,光线仿佛变得更暗了一点。
司命不再催促,只站在原地,目光安静如海底。
巴洛克终于抬起头。
他没有做任何浮夸的手势,语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稳,像风暴夜里打桩的铁锚:
“我曾跟她一起,在六之海。”
“她从梦之海出发时,是我们的海盗女王;回来时,却成了他们的囚徒。”
艾莉森眼神微动,唇角微扬,却始终没离开那军徽半分。
巴洛克继续,声音像旧潮打岸:
“我们劫过贵族的运粮船,烧过他们的私港酒库。”
“把船上的金银换成雾港边穷人一年的口粮。”
“你们记得那一夜吧,‘红珊瑚夜’。”
他忽然笑了,像在回忆海风中的旧歌:
“我们开着末日皇家号,一炮炸掉帝国边防舰队的第五补给线。”
笑意未褪,他收声:
“但那一夜之后,她就失踪了。”
“海军设了局,伪装成流民船,引她靠近。”
“用最卑劣的手段,俘虏了我们的大副。”
艾莉森的声音极低,却像钉子落在甲板上:
“……那是我太相信他们还有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