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牢室中,一个瘦削而僵直的男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囚服灰白破旧,胡茬乱生。
他低垂着头颅,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空洞的祷言:
“……圣母慈悲,吾等献躯。”
“圣火不灭,异端必焚。”
“圣母慈悲,吾等献躯……”
他不吃不喝,不视不闻,唯有不停歇地念诵。
那是过去一位高阶神父,如今却因错杀未启命纹之人被囚于此,靠着生命系秘诡强行维持循环,生命之火永远无法熄灭,
只能在祈祷与忏悔间无止境地循环,成为一种扭曲而凄惨的永生咒罚。
司命静静地望着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深远:
“你是在祈祷,还是依靠祈祷存在”
男人没有回应,仿佛被命运彻底抹去了应答的资格,
只余那机械般重复的低吟持续着,宛如来自另一世界的悲怆回声。
司命沉默片刻,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与高墙投下的阴影重迭,恍若世界尚未准备书写的那一页命运的阴影。
回到囚室边缘,晨雾从墙缝中钻进来,吹拂着他手中的书页。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书中那一行字上:
“人格锚点建立法:
写下你不愿忘记的一段真实,
再为它编织一个你愿意相信的未来。”
他轻轻合上书,抬起头,望向雾霭深处的天空。
天空依然阴沉而无光,但他清楚地知道,那盏梦灯始终未曾熄灭。
那是他留给自己,亦是写给命运的一个未完的故事——
关于真实,关于反抗,关于那场属于他自己的剧场。
钟声敲至第三十二响时,余音在高耸而阴郁的圣母主殿内不断回荡,犹如一场未曾宣告剧终的隐秘演出。
华美的穹顶绘满天使与圣徒的画像,却因光影的错落而呈现出几分冰冷的肃杀,
仿佛那些神圣的脸庞都在俯视着人间的剧场,等待着一幕早已注定的悲剧。
百余名修士、神父、主教肃然站立于长椅之间,披着深沉肃穆的七环祭袍,
每个人的命纹皆被严密收敛,空气中仅流淌着一道无言的圣歌旋律,恍若无数羽翼在耳边轻柔掠过。
这便是那闻名于世的“圣母调无词咏”,据说能“清洗杂念,重铸秩序”。
雷克斯身披银白缎织的神职外袍,神情肃穆谦恭地站在第七排,胸前铭刻着圣方格会“福音神父”的徽章。
他垂头闭目,双手合掌,嘴唇微动着,如虔诚的信徒在进行沉思祷念。
然而,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早已被司命精心编织过——由命运秘诡的编织线条与虚妄回廊中“忘名者之笔”的假象共同书写,
就连红衣主教的审查环也无法窥破其本质。
他如今的名字叫作“雷斯特威尔”。
至少在圣母殿的登记名录中,如此记载。
他的祈祷声极低,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自己的意识深处:
“愿圣母之光,照耀异端的魂灵。”
“愿我之舌只吐福音,不吐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