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那位则手握“圣火钟槌”,在她每次忍不住轻颤之时,轻轻敲击她的肩胛骨。
那动作不重,声音却沉闷,如同一次次低语般的责备,精确地瓦解着她的意志:
“你在颤抖,说明你还未真正归顺。”
“圣母不会等待你的勇气慢慢长大。”
她们声音轻柔,如同在精心洗涤一只被视为瑕疵的瓷器,温柔得令人心悸。
阿兰指尖已深深嵌入掌心,胸口的命纹轻微震动,“日行者”的低语伴着冰冷的杀意在他耳边悄然响起:
“他们不配活下去。”
阿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缓缓后退,隐藏自己的存在。
他记得司命在送他前来时说的话:“守护她,不是现在反击的时候。”
但他每一步的退后,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脏上,那是痛苦的压抑与无奈。
育婴堂的背经大厅内,艾尔芙重新归队,沉默地坐在那一排排被称为“记诵椅”的座椅之上。
每张椅子后方都悬挂着一条带锁的“纠正带”,随时准备着矫正那些迷失的灵魂。
前方的教习修女冷漠地念出祷词,每一句都要孩童们立即跟诵。
一名男孩迟疑了不到一秒,立刻被一旁的记录员写进了那张泛黄的“迟疑档案”;
另一名偷偷望向窗外的孩子,旋即被锁带无情地勒回原位,颈部留下浅浅红痕。
修女温和地解释道:
“这是灵魂的排版。”
“你们是圣母的经卷,任何错字——都该烧去。”
艾尔芙默然地低头,闭上眼睛,却忽然听到内心深处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唤起:
“你不是经卷。”
“你是……作者。”
她蓦然睁开眼睛,转头望向窗外,那里什么也没有。
但她知道,在那阴影背后,阿兰必然正默默注视着自己。
就像那天,他站在晨星报社的阶梯下,坚定而温柔地说:
“如果你跌落下去,我会接住你。”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几乎难以察觉。
随即,她再次低下头,嘴唇轻微蠕动,口中低声背诵着的,
却不再是圣母的祷词,而是司命在命纹夜课上教给她的第一课:
“世界,是一本尚未写完的剧本。”
“你不是台词——你,是笔。”
远处的大厅天顶之上,绘制着圣母怀抱婴儿的巨大壁画。
那圣母温柔的面容此刻却在阴影中透出一抹异样的悲悯,仿佛有一道微弱的水痕缓缓自她空洞的双眼中渗出。
无人知晓,那是岁月无情的侵蚀,还是圣母真正的落泪。
也无人知晓,她所凝视着的,究竟是所谓圣洁的福音,还是那些无法熄灭的火种。
“不是所有的信仰都拯救灵魂,
有些,是为了把你封印进别人的剧本。”
——引自《异端心理结构观察手册封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