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通过传声,沈棠也能听出大祭司的声音不复往日温和,而是异常冷肃沉静。
他说的正是关于珈澜的事。
他还特地嘱咐沈棠务必避开珈澜,才能接收这段口谕。
原来早在十七年前,琉纳斯第一次在冷宫见到儿子时,就已察觉那孩子状态极不对劲。
珈澜内心萌发了怨毒戾气,催化出另一面的污浊人格。
他对母亲与外界的怨恨,让他想杀尽所有欺辱过他的人。
当时珈澜尚幼,这份凶恶之气虽只处萌芽阶段,却已能预见未来失控的趋势。
琉纳斯不愿他堕入极恶深渊,便以力量压制了他体内的诅咒之力。
可惜人格无法消除,只能暂时沉睡,不知何时便会复苏。
这次琉纳斯也隐约感到珈澜状态异常,只是对方隐藏得太好,连一丝污浊气息都未泄露。
他虽怀疑却找不到证据,只能提醒沈棠注意安全,发现异常可以随时来寻求他的帮助。
可惜终究晚了一步,暗处的隐患防不胜防,事情既已发生,无法挽回。
“陛下,皇宫暂不宜回,我送您去祭司神殿吧。”
短短三日,神殿已恢复如初。
琉纳斯正在静室闭关,忽有所感,睁开清明金瞳,周身气息骤然出现一瞬间的紊乱。
他起身来到殿外,望向某处,长叹一声。
随后他换下素净衣袍,穿上更华丽正式的神袍,带着两行侍者亲至门口迎接,“我猜到您会再来……陛下受伤了?”
见珈楼罗白衣襟染血,左胸处的衣物破损,琉纳斯原本平和的神色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几乎快步上前,从沈棠怀中接过珈楼罗,声音透出一丝紧张,“陛下,神殿有高阶治愈医师,我这就带您去疗伤。”
珈楼罗虚弱轻咳,面色有些不自然,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并没有挣脱,“多亏小棠,她已为我疗伤,暂无性命之忧,只是……”
琉纳斯修长的手指搭上她腕间,察觉她心脉异能流转已不复往日强健。
异能流失大半,意味着她的心脏与晶核受创极重,几乎不可能恢复。
“是澜儿做的。”他猜到了。
沈棠点头,将宫中发生的事告知大祭司。
琉纳斯面色泛凉,不自觉地将珈楼罗搂得更紧。他清楚,对心高气傲的她而言,此刻不仅是身痛,更是心痛。
被最亲爱的儿子所伤,甚至险些丧命,哀莫大于心死。
再多安慰都无济于事,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抚平这份伤痛。
“陛下若暂无处可去,可在神宫住下。”他道,“住多久都可以。”
珈楼罗张了张口,只疲倦而感激地说,“多谢,麻烦你了。”
琉纳斯静静望着这位尊贵的陛下。多年未见,她确实变了许多,经历这些事后,对她肯定是极大的打击。
他忍不住抬手,指尖温柔而克制地轻抚她深蓝发尾,如无声安慰,随即蜷指收回,“……陛下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珈楼罗心头微凛,涌起复杂的心绪。祭司神殿独立于皇权之上,向来不涉历代皇权更迭。
琉纳斯身为大祭司,根本不用关心她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