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回来了。”闻星落抬眸,色若桃花的小脸过分平静,“四哥哥只知他是你的三哥,却忘了他还是东宫的军师了吗?他跟了谢序迟那么多年,亲自扶持谢序迟登上太子之位,两个人出生入死,早已是过命的交情。如今谢序迟落难,他绝不会抛弃他的。”
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
谢拾安绷着脸。
他不喜欢谢序迟。
一想到他孤零零在蓉城长大,而昔年最宠他的三哥却陪在谢序迟身边,为谢序迟出谋划策,他就心如刀绞。
他突然发泄般拿亮银枪挑翻了一桌饭菜,大喊大叫道:“我不管他和谢序迟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们俩还能比我们兄弟更亲近吗?!大哥自诩要守护镇北王府,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跟谢序迟跑了?!我不管,我要全家人都在,一个也不能少!”
少年任性骄纵。
汤汤水水洒了一地,瞧着狼藉不堪。
闻星落起身,抖了抖染上汤汁的裙裾。
谢厌臣的白衣也被弄脏,只无奈地注视谢拾安。
谢观澜眉骨下压。
他起身,在谢拾安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夺过亮银枪,又一拳砸在了谢拾安的脸上。
谢拾安踉跄了几步,不敢置信地捂着脸,委屈控诉,“大哥,你为什么要打我?!”
谢观澜还未说话,谢厌臣轻声道:“此事怪我,若我当时争气些,不被京城里的人欺负,三弟也不至于为了我远赴京城。自然,也就不会和谢序迟产生交集。”
屋子里寂静下来。
谢拾安脸上难掩愧疚之色,“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观澜冷笑一声,“就你想全家团圆,难道我们就不想吗?我这些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七岁时,二弟顶替我去京城做质子;八岁时,母妃误食我的龙须糖,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怀里咽气。我忍了那么多年,夙兴夜寐勤勉自持,平日里不敢耽于玩乐,唯恐行差踏错一步,难道我就不恨吗?!”
谢拾安低下头。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被他胡乱抬手擦去。
“二弟受尽屈辱,难道他就不恨吗?三弟年少离家侍奉仇人,难道他就不恨吗?父王中年丧妻在前被夺走年少倾慕之人在后,难道他就不恨吗?”
谢观澜每说一个字,谢拾安的面色就苍白一分。
长久的沉默过后,谢观澜道:“谢拾安,少些任性吧。”
谢拾安想止住眼泪。
可是无论他怎么揩拭,泪水都像是流不尽一般。
他抬起脸。
素日里在蓉城嚣张跋扈称王称霸的二世祖,哭得像个泪人儿。
他委屈极了,“我想三哥了。”
谢观澜和谢厌臣沉默着,眼底皆是难言的痛色。
闻星落上前,递给谢拾安一块干净的手帕,“再过两日,谢折就会亲自出城。我没猜错的话,太子和三哥哥可能会选在那个时候动手。四哥哥,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谢拾安不想被小妹妹看见自己狼狈的哭相。
他别扭地想要扭过身去,却被闻星落握住手腕。
少女弯起亮晶晶的圆杏眼,指着窗外次第错落的灯笼,“四哥哥,即便是长夜,路上也仍会有明灯。天总会亮的,我们一定能回家,一个人也不少的回家。”
“宁宁……”谢拾安呜咽,猛地一把抱起闻星落,在屋子里连转了好几圈。
谢厌臣笑吟吟地看着两人,想起什么又忽然看向谢观澜。
谢观澜面色沉寒,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
正欲上前揍人,谢厌臣及时拦住他,笑道:“算了算了……”</p>